萧刚道:“殿下,这四人并非是皇上的人,而是属下这些年来在御林军中结交的最好的兄弟,他们会忠心耿耿的跟随着殿下,保护殿下离开皇宫。”
萧刚说完,似是为了回应他的话,跪在地上的四名小将立刻同声道:“属下愿意誓死追随太子殿下,甘心尽忠。”
看到这一幕,赵凌才算是相信了萧刚是诚心帮助自己。
只是,他既然是父皇的人,又曾出卖过自己,眼下为何又要对自己这么好?
赵凌眼神深邃的看向萧刚,眼前的男子,是他还在潜邸的时候最忠心耿耿的兄弟,他将他看成是挚友,在自己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也从未忘记过他的功劳;甚至赵凌不止一次的在心里想过,若有一天,他登基称帝,定然不会忘记这些曾在他弱小的时候真心帮助过他的人。
可是,现实却告诉他,他的这个想法与念头实在是有些可笑,萧刚从来就不是他的人,而是父皇派到他身边的暗桩;只要一想到这些年来他的真心真情全部都被他人拿来践踏无视,他就恨不能将眼前之人拖出去,再也不要相见。
可是如今,看着他穿着自己的衣服代替自己留在长信宫里,赵凌犹豫了,他真的很想知道,在他萧刚的心里,当真没有这么多年同甘共苦的情分吗?
“这些年来,你一直替父皇盯着我,背叛我后,你可良心不安过?”
萧刚没想到太子殿下会突然向自己问出这个问题,他本以为,对殿下来讲这个答案已经不重要了,在泰安宫中,从昭和帝的口中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他就已经对他寒心到了极致,可没想到,他还是将这个问题问出口。
难道是,殿下对他还年有几分情?
萧刚跟随在赵凌的身边数年,二人曾推心置腹,所以萧刚对赵凌的了解也比较多;他清楚的知道他所追随的主子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冷漠,实则内心十分善良柔软;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身边愿意追随的人越来越多的真正原因。
可,就是因为知道这些,心里愧疚无比,萧刚在这个时候才不能说假话。
他垂着头,道:“属下自从被领进宫的那一刻开始,效忠跟随的主子就是当朝天子;主子要我做什么,属下就要去做什么,不敢怠慢,更不能忤逆。”
赵凌听到这个回答,认不出嘲讽一笑:“本殿下当然知道你的忠心程度,萧刚,本殿下想要知道的是,本殿下对你推心置腹,就算是在心口捂一块石头那块石头也该热了,你呢?你的心难道比石头还要硬吗?父皇对你来说是主子,那本殿下对你来说什么?真的仅仅只是你负责盯着的对象吗?”
“殿下,属下是个死心眼,决定跟了一个主子之后,就做不到再将忠心分给第二个人了。”
“好!你不用再做过多回答,本殿下知道你的答案了。”
赵凌收起心里的那丝柔软,再看向萧刚时,眼睛里尽是一片冰寒:“真是我父皇身边最忠心的那条狗,你现在对本殿下做这些,应该也只是想要补偿一二吧;如果有一天,父皇让你再继续盯着本殿下,你还是会照常去做,是不是?”
萧刚的头垂得更低,几乎让赵凌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紧绷的身子。
赵凌呵呵冷笑两声,道:“萧刚,不管在你的心里,本殿下是被你放在什么位置上;但经过今天之后,你我之间曾并肩作战的同袍之情也算是断了。今晚,本殿下承你这个情,跟着你安排好的人出宫;但,在本殿下踏出皇宫后,你我之间就算是扯平了,谁也不欠谁,恩怨两清;从此若是再见,也是形同陌路。”
说完,赵凌就将披在身上的黑色兜头帽戴在头上,跟着,带上跟随在身后的四名御林军小将,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长信宫。
听着脚步声越走越远,萧刚终于慢慢的抬起头来。
瞅着那黑色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早就湿润的眼角处终于滚出了滚烫的热泪。
常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很清楚,在自己身份暴露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没有资格再留在殿下的身边了;这些年来,没有人比他跟清楚,殿下待他有多真诚;可是他,终究是辜负了殿下的真心。
所以,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他不怨恨任何一个人。
他也知道,殿下刚才朝他问出的那个问题,也是想要重新再给他一个机会,只要他能紧紧地抓住这个机会,稍稍说几句示好的话,以殿下的性格,定然会原谅他这些年来做下的错事。
可是,他终究是过不了良心的那一关,最后,还是说出了那样的话来伤害殿下。
但,他一点也不后悔自己这么做,因为他知道,他现在所求的不是卑鄙的说出一些好听话从而得到太子殿下的原谅,而是要走上一条赎罪的路,来偿还这些年来殿下对他的恩情。
想到这一切,萧刚就让自己快速的冷静下来;然后,坐在殿下先前坐过的位置,代替殿下,留在长信宫中。
至于若是被人发现后他所要承受的后果,他已丝毫顾念不上。
第五百二十九章一场场的好戏
赵凌自小就生活在宫中,几乎对宫里的路了解甚深,换句话来说就是,就算一双眼睛被人蒙住,他也能找到出宫的路。
可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在他人的安排与保护下,躲过御林军的监察,悄悄地溜出皇宫。
在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走出长信宫后,赵凌回头看向沉浸在夜色中的宫阙,眼前浮现出父皇看他时的冷肃模样;不知为什么,今夜他总是有些心神不宁,这种感觉跟在知道楚赫闯下祸事逃狱后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好像整颗心都被人高高的提起来,让他惶惶不安,总觉得有更出乎他意料的事要发生。
被萧刚安排来保护在赵凌身边的御林军小将见太子殿下在离开长信宫后,却是站在原地远眺那座关了他一整天的宫阙,还以为他是在观察长信宫上下的布防,走上来,道:“殿下,属下在来之前已经仔细看了一遍,整个皇宫上下如今当属长信宫的御林军布防最为严密,咱们只要离开了长信宫的范围,想要出宫并不是大问题。”
另一名御林军小将也跟着站出来,说道:“是啊殿下,请您宽心,此时有大统领代替您在长信宫里待着,想必能替殿下拖延片刻,等御林军们发现其中蹊跷时,咱们都已经出宫了。”
听着御林军小将们的话,赵凌压下心里的不安,眯着眼睛,道:“看来父皇为了将本殿下软禁在此处,还真是花费了不少的心思;又是派人围住凌王府,又是要人将本殿下看的滴水不漏,在父皇的眼里,我这个儿子还真是让他不敢放心。”
听到这话,御林军小将们皆不敢接话,只能各个垂着头,充当聋子哑巴;要知道,刚才太子殿下那话虽然听上去平静,可是里面却带着对天子的怨气,身为儿子,或许能够这样谈论自家的老子,可是,这话却不是他们这样的臣子能够随便说的。
赵凌在离开前,深深地看了眼长信宫;他告诉自己,一定要牢牢地记住今夜,记住自己这辈子在自己亲生父亲的手里,栽的最大的一个跟头。
“我们出宫。”
一声令下,赵凌就和四名小将借着夜色快速朝着宫门口的方向移动。
可是,赵凌不知道的是,在他以为自己费尽心思的离开皇宫急忙朝着凌王府赶回时,坐在泰安宫龙床上的昭和帝却是一面伴随着咳嗽一面露出了计划圆满的笑容。
“朕这个儿子,真是个痴情的孩子,和朕当年几乎是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典型。”
听到昭和帝此话,宋扬走上来抱拳道:“皇上,您这样看似紧实则松的做法或许能够瞒得住太子殿下一时,未必能够瞒得住他一世;在属下看来,殿下睿智无双,他此时之所以大失方寸,没有看破您的计划,那是因为关心太子妃所致;可等他冷静下来,仔细想清楚,查清这一切都是您的手笔时,可能会怨恨与您。”
说到这里,宋扬大走一步上前,恭敬道:“皇上,您何不跟殿下说实话?让他知道,您这么做一切都是为了他,如果让殿下知道了实情,他也许就会理解您、认同您。”
宋扬的话让昭和帝听后,只是短暂的在嘴角勾出一道笑痕,“凌儿的性格,朕了解几分,朕想要将整个大魏完完整整的交到他的手里,这件事只有朕才能做成功,他,不行!”
“你也看出来了,楚家那个丫头在他心里的位置有多重,楚毅这些年来一直手握重兵,朕相信他不会背叛朕、背叛大魏,但朕不相信他会干干脆脆的将手中的兵权交出来;朕这些年来坐在这个皇位上,得到的最大感触并非是君临天下的满足感,而是看清楚了太多人的贪婪与欲望;人在一穷二白的时候,三餐温饱会是他们最大的愿望,可是当得到的越多,欲望也就跟着越来越膨胀。如果朕简单的向青州下一个圣旨请楚毅交出兵权,他会没有异动吗?在这方面上,朕不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