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过了,所以,在楚星月扑进他怀里的那一刻,楚赫也紧紧地抱住了她,因为他知道,这段时间她也承受了不少的苦。
“月儿,没事了,一切都没事了。”
楚赫感受到怀中楚星月的瑟瑟颤抖,所以,就像是安抚着一个孩子一样,一只手紧抱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则是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他已经从胡冲传来的消息中得知她怀了身孕的事,所以拍她脊背的动作他放的很轻,轻到就像是某种小动物的碰触,柔柔软软;如果不是切身体会的感受到,想必楚星月也没想到,像楚赫这种常年手持兵器的硬朗男子,也会用如此温暖的动作去碰触女生。
也许是楚赫的身上带着太强大的安定能力了,所以在被他轻声的安抚下,楚星月激动地心情总算是渐渐归为平静;她被楚赫扶着走进了院子,这是一个环境还算雅致的小院,院中有高高架起来的葡萄架,还有盛开正好的秋菊,三间房舍呈整齐一字排列,皆有温暖的亮光从房中传出来;楚赫带她走进的则是最中间的那个房子。
楚星月一走进房间,就感受到了一股迎面扑来的温暖,再看房中的布局,也是十分干净简单,一张床,一个梳妆台,一面宽大的衣柜和一张桌椅及几个圆凳。
楚赫直接将楚星月扶着坐到圆凳上,然后又接过春杏递上来的温暖帕子亲自替她擦了擦手后,才抬起头看向她,问:“累不累?需不需要现在就休息?”
看着将自己当玻璃人对待的楚赫,楚星月拉上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然后看了眼身边的人,无言之中传达了自己的意思。
而领会她意思的春杏等几人皆依次走出房间,将这温暖的房子留给这对久别重逢的兄妹。
待房间彻底安静下来,楚星月才借着光亮打量着坐在身边的楚赫,见他虽然消瘦了不少,但胜在气色还算不错,这样她也总算是安心一些。
“大哥你别担心,我不累的,这一路上胡冲很照顾我,马车赶的比较慢,我没事。”
说着,楚星月就看向楚赫后背的方向,想到胡冲向她描述的楚赫的伤情,忍不住蹙眉,“大哥,你身上的伤呢?都好了吗?”
“像我这种行军打仗的男人,身上不常受点伤这才意外呢,放心吧,这点伤我还没放在眼里,歇几天就能好,是胡冲他们太小题大做,偏偏要让我静心养伤,这才耽误了去找你的时间。”
胡冲和桃花眼都是江湖中人,而且各个都是武功高手,楚星月才不会相信像他们这样的人会分辨不出伤轻伤重;所以楚赫这么说,无非就是想让她不要担心罢了。
既然理解了他的苦心,楚星月自然不会戳破他话里故意隐瞒的伤情,道:“不管伤轻还是伤重,大哥都必须要好好养着,千万不能仗着自己是习武之人就逞强;至于我,你大可不必担心,你还不知道我的能耐吗?在这世上,只有我让别人吃亏受苦,哪里会舍得叫受一点的委屈?!所以大哥,你根本就不用太担心我,看,我这不是想办法出来找到你了嘛。”
看着楚星月脸上一如往昔的笑容,楚赫只觉得心里无比的酸涩;他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那个娇气的、天真的妹妹已经长大了,现在,都能隐瞒自己的伤痛来安慰他这个兄长了。
可是,看着这样的她,他并未感觉到丝毫的喜悦,反而是心疼无比。
第五百八十二章交流信息
在楚赫看来,定是在她的身上曾经发生了许多的事,所以才慢慢地改变了她的性格,让她日渐成熟;要知道,天真这样的字眼,只有出现在从小就被保护的很好的孩子身上;他的小妹,曾经被他和父亲如珠如宝的保护着,稚嫩清澈的就像山涧最纯净的一股溪流。
可是现在,看着她一如往昔的明媚笑容,他却能发现她的转变,那股溪流虽然依旧澄澈,可是,里面已经夹杂了许多的东西;这样的暴风成长,无疑不是在说明她曾经经历的受挫。
直到今天,在闲暇时他还是会忍不住拷问自己,当初将她一个人送来京城,卷进这夺嫡之争之中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
眼下看着这样的他,他难免还是有些懊悔的吧;如果可以,他真的很希望自己的妹妹一辈子都活的无忧无虑,不知该伤痛是什么,也不明白掩饰该怎么做。
只是,他虽然对印象中妹妹的改变心痛着,但不得不承认的是,看见现在愈加成熟的小妹他也无法控制的从心里生出与有荣焉的念头;忽然,楚赫觉得自己这兄长当的根本就不像是个兄长,反而像是将父亲的角色带入进去了。
欣慰着自己的‘孩子’终于长大成人,能够独当一面,但也心疼着宝贝在怀里十几年的‘孩子’失去了往日的纯净与天真,身上染上了世俗都不可避免的味道。
想到这里,楚赫忍不住哑然失笑,轻摇着头将自己脑海里的那些怪异的想法甩开,再次看向楚星月,道:“我的事你不用太担心,眼下,我认为你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吧。”
楚赫说着,就将目光放到了楚星月依旧平坦的小腹上,眼神里有一抹跟楚星月颇为相似的温柔,“你真决定这样瞒着太子?我听说你为了离开京城,欺骗他这个孩子已经没了,月儿,你知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代表了什么?虽说我们靖北侯府并不需要一个‘太子妃’的名头来得到什么,但是我与父亲最希望看见的就是你能生活的幸福快乐;你可知道,你离开了京城就相当于放弃了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丈夫、名誉、地位,甚至是锦衣玉食的生活;我不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我知道,你是一个女人,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找一个对的人嫁了,然后在夫家过着简单幸福的生活;我和父亲都不愿意看见你受苦难过、形单影只的样子。”
楚星月知道,楚赫这是在劝说她,可是,那个京城,她是真的回不去了。
所以,相较于楚赫说着说着就开始显得有些激动相比,楚星月要显得平静许多。
看着真心关心她的兄长,道:“大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担心我离开了赵凌,将来会过的不好,担心我离开了京城,未来不知该何去何从;其实在你的心里,已经将我跟大魏的京城绑在了一起,是不是?我不瞒你,这个念头和这个想法曾经也在我的心里存在着,以前的我的确是将自己个赵凌绑在了一起,觉得他的身边才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归宿,大魏的京城将是我的家;可是后来发生的许多事情告诉我,我的这个念头是多狭隘,多无知。”
“我就是我,dú • lì自我的我,不需要依附任何一个人就能坚强生活的我,我从来都不需要跟赵凌绑在一起才能活下去,就算有一天,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也能好好的活下去。以前,我以爱情之名将自己‘绑架’,让自己变的懦弱胆小,像菟丝草一样缠绕着高大挺拔的赵凌,让他给我依靠,享受着他带给我的安全感;我觉得,这才是我的生活,和他紧密相连起来的生活。但是,当我孤立无援的在凌王府里等待着命运宣判的那一刻,当我走投无路,只能靠伤害自己的身体才能帮助我想要帮助的人的那一刻,我在痛楚中清醒了过来。我看到了自己的弱小,看到了自己的窘境,也看清楚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卑微与不堪;大哥你知道吗?曾经的我不是这个样子,我不会让自己变的这么被动,不会让自己像个婴儿一样,可怜巴巴的睁着一双含满恐惧的眼睛四处求助,像个废物傻瓜一样等待着他人的救助。”
“这样的我,让我觉得不齿,我连自己都看不起那样的自己,所以,我不要再绑架自己,我要做回曾经的我、真正的我。”
在楚星月身陷困境的时候,楚赫并不在身边,可是他能够想象得到当时的她收到的冲击和震惊;被天子的御林军将王府团团围住,她不过是个小姑娘,面对如此气势汹汹的阵仗,她怎么可能做到不畏惧?不害怕?
也许是在那一刻她真的是被吓坏了,身边没有可以真正帮助她的人,亲人没有,爱人没有,在那样宛若被囚禁的情况下,她就像是变成了一座被流放的孤岛,在一瞬间,好像是被所有人抛弃。
或许是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刻骨铭心,所以让她的心境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让她会用上‘在刺痛中清醒过来’这样的字眼来形容她那一刻的处境。
楚赫想象着那时的楚星月,心疼的无与伦比;伸出手就将她微微冰凉的手指紧紧地攥在温热的掌心之中,忍不住一声声的向她道歉:“月儿对不起,都是大哥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都是我的错,都怪我。”
楚星月不愿意看见楚赫向自己道歉的样子,因为她知道,楚赫之所以会落到这一步,也全部都是因为要保护她。
楚星月反手将他的手紧紧地抓住,表情真诚的看向他,“大哥,我从来都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责怪过你,别说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就算是真的有关系,我也不怪你,因为我们是家人。”
楚赫在感动之余,觉得楚星月刚才的那句话有些奇怪,问:“什么叫做这件事跟我没关系?难道不是因为我,你才被皇上派了御林军围困住吗?”
听见楚赫这么说,楚星月知道了,他应该还没有完全猜出来这整件事的幕后真相。
“大哥,你可知周嫣然的死跟你没有关系。”
楚赫惊讶的一下就挺直了脊背,立刻出声反驳道:“不可能,周嫣然真的是我杀死的,月儿,我知道你想为我开脱,但是我楚赫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人是我杀的,我绝对不会因为贪生怕死而抵赖。”
说着,楚赫就像楚星月详细叙述那一天发生的所有事,包括他为何入宫见周嫣然的原因,还包括周嫣然要挟他,让他在愤怒之下,出手直接击毙了她。
“我知道shā • rén是要偿命的,可是像周嫣然那种蛇蝎心肠的女人,就算是让她留在这个世上,也会祸害他人;对于像她这样的女人,就该除之而后快。”
说道愤恨之处,楚赫脸上的杀气毕现,可见在他的心里,有多憎恨周嫣然。
“当初,她拿着天定一族的事情要挟我,她要是直接想要我的性命,或许我还真会束手就擒了,毕竟身体里流淌着这种充满诱惑的鲜血,在我知道自己的特殊之后,我就没想过能够安全的瞒过每个人,像个正常人一样慢慢地活到老;可是她竟然敢打你的主意,这是我绝对不能允许的;那个蠢女人,真以为我会在她的要挟之下束手就擒吗?好!他想对你不利,那我就先让她去见阎王,好让她知道,敢伤害我楚赫的亲人,我会让她死的无比痛苦。所以,我的出手毫不留情,在那种情况下,她只有必死无疑,绝对不可能有活下来的可能。”
听着楚赫信誓旦旦的言词,楚星月陷入了纠结;不对啊,赵凌分明说了周嫣然的死因有问题,像赵凌那样谨慎的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说出这样没有证据的话。
于是,楚星月就将赵凌讲给她的话再说给楚赫听,楚赫听了之后,也是一头雾水:“怎么可能?我的这双手早就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了,又怎么可能在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的时候会失手?”
楚星月飞快运转着大脑,看着楚赫满脸不解的样子:“大哥,你是亲手将击中了周嫣然的心脏位置,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