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龙城这么多年,南某自信,这点威望还是有的,至于圣皇陛下那边,还望严大人多多美言几句才是。”
既然严自在是奉旨前来,而他本人,又是启宁皇帝身边的红人,不到万不得已,南玄机并不想与他撕破脸皮。
过早撕破脸皮,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南若苏,都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启宁皇帝既然在此时派了严自在过来,那就说明在他心里已然起了戒备之心。
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启宁皇帝派严自在过来,是为了封谥儿子南若寻,向自己表露慰问之意,但实际为何,南玄机心知肚明。
只不过,他不愿意点破而已。
“这……”
严自在眸子微凝,有些尴尬的说道:“城主大人,不瞒你说,这次奉命来白龙城者,并非咱家一人,咱家不过是抢先了一步而已,其他人押运着圣皇陛下亲自找人为安北侯打造的墓碑,以及圣皇陛下的懿旨随后就到。”
“因此,这个忙不是咱家不帮城主大人,实在是咱家心有余而力不足!”
面对南玄机的贿赂之心,严自在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冷笑不已。
在他来白龙城之前,圣皇陛下已经将心中的顾虑向他和盘托出,他这次来白龙城,表面上是为了宣旨封谥南若寻,实则是赤裸裸的阳谋。
因此,他怎么可能会让南玄机有行贿之机?
一脸冷峻的南若苏站在一旁没有插嘴,只是冷冷的看着笑里藏刀的严自在,面色平静到了极致。
没人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仿佛严自在所言之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也丝毫不关心一样。
只是,他时不时都会不动声色的瞥一眼山腰位置,他在等,等严自在的同伙到来。
按照脚程,那伙人应该快上得望龙山来了,如若不然,以南若苏的性格,早就将眼前这条无的放矢的阉狗撵下山去了,岂容得他在这里大放厥词。
人群中的少女,眉头皱的更深了,脸上也露出了愠怒之色,她虽然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但也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傻白甜,自然能够听明白严自在的弦外之音。
没想到这个严自在居然如此不要脸,行径如此卑劣,而且还胆敢扯着虎皮拉大旗,当真是不知死活。
人家南若寻分明已经殉难,他居然当着人家父亲的面,说什么要当着南若寻的面进行宣旨封谥仪式。
自古以来,哪里有这种封谥仪式?
当着死人的面封谥,那不是意味着要刨坟开棺嘛?这等行径,与强盗何异?
她倒要看看,严自在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反正她不相信,事情真如严自在嘴上说的那般。
南玄机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神色也变得愀然不悦,手指依旧轻轻敲击着身下的轮椅,发出均匀清脆的响声,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方才抬头,看向同样面向自己的严自在,低沉着声音问道:“那依严大人的意思是?”
尽管,严自在的言外之意已经表达的非常明显了,但是南玄机依旧假装听不懂。
不光他沉着脸盯着严自在,以岳阳为首的一万边境将士,同样死死的盯着严自在不放,个个冲冠眦裂。
他们虽然都是军伍出身的粗人,但是是非曲直,心中自有定数。
虽说苏辞王朝的统治者是启宁皇帝,但是南若寻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比他这位统治者只高不低。
毕竟,启宁皇帝这位统治者,对他们而言,只不过是万里之遥以外的陌生人,他们当中大多数人,甚至都不曾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
但是,南若寻却不同,他是他们所有人朝夕相处的兄弟,尽管南若寻是他们的上司,但却在他们所有人心目中也是最亲近的亲人。
他们所有人,谁也不愿意看到这样一位战功赫赫的上司兄弟,在殉难之后,还要遭受别人欺凌。
如果不是岳阳一直都没有发话,估计他们早就一拥而上,将严自在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撕成碎片了。
士可杀,不可辱。一直都是军中信奉的最基本原则,更何况,南若寻还是他们每个人心目中不败的神话,是他们北境边境军中的精神支柱。
甚至,近乎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严自在身上,只是不同的人群神情各异而已。
白龙城的百姓们,脸上更多的是疑惑,他们都是本本分分的底层穷苦之人,大多都听不懂南玄机与严自在隐晦的官腔。
而白龙城那些个大人物们,则静静的看着事态发展,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利弊需要权衡。
而此时,之前路过罐鹊楼的那队人马,也登临了望龙山,眼看就要来到山腰位置了。
“城主大人,咱家倒是有个折中之法,你看不知如何?”
严自在将所有人的神情,全数看在眼中,尤其是北境边境一众将士,犀利如同刀锋一般的目光,以及他们每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厉气势,让严自在心中有些发怵。
不过,他心中并不担心什么,在他看来,这些人虽然全部都是北境边境军中一等一的好手,但却也受到苏辞王朝的制约。
就算是他们心中再如何不忿,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不见得真敢对自己动手。
至于白龙城那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他们更加没有一个是傻子,就算南玄机是一城之主,但如果要他们在南玄机与圣皇陛下之间做选择,该何去何从,他们比谁都清楚。
剩下一些平民百姓,更加不足为道,他们顶多就在背后议论议论而已,甚至连当面质疑的勇气都没有。
南玄机哦了一声,道:“严大人有何折中之法,不妨说来听听!”
严自在不急不躁的说道:“其实方法倒是很简单,只要城主大人肯打开安北将军棺杦一角,让咱家瞧上一眼,顺便将圣皇陛下的懿旨宣了即可。”
“如此一来,既能让咱家回去之后有了交代,于城主大人而言,也不失为一种体面之法。”
“城主大人,意下如何?”
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在观察着南玄机的神情,想要从南玄机的脸上瞧出端倪。
而且,他的话已经说的很明了了,既然来了,南若寻这个棺他是开定了,如果南玄机知趣一点,兴许还能落得个体面,如若不然,到时恐只会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