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怜冲抽出长剑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南若苏既然敢指使他殴打严自在,那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这一刻,武三思怕了,纵然知道烧毁圣旨可能给自己带来杀生之祸,可他还有其他办法吗?
总好过现在就搭上性命吧?
至于以后,去他娘的以后,生死关头,他那里管得了那么多?
“早这样不就好了?”
看到武三思将手中的圣旨彻底烧完,南若苏这才邪笑着摆摆手,示意沈怜冲将剑收起来。
他虽然在笑,可在场所有人都觉得他笑的特别渗人。
人群中的少女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撇了撇嘴,看向武三思的眸子里满是不屑,如果不是她这次来了白龙城,她又怎么能知道,在落霞城不可一世的武三思,居然会是这样一个软蛋?
说着,南若苏站起身来,目光一一从严自在一行人脸上扫过,最终停留在了严自在脸上,缓缓说道:“好了,既然诸位都是来祭奠我大哥的,那么跪礼自然是少不了的,现在开始吧!”
“祭奠?我们是来宣旨的好吧?鬼他妈才是来祭奠你大哥的!”
听到南若苏漫不经心的话,严自在当下心里将南若苏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他是谁?宫中寺人首侍,见到当今圣皇陛下都可以不行跪拜礼的,如今居然要让他跪拜一个小小的将军?这让他心中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瘪犊子,你让老子跪老子就跪?你让老子的面子往那搁?”
心里还在坚持着最后的倔强,可南若苏压根不管他有何想法,当即对沈怜冲说了句:“怜冲,你盯着他们,如有礼数不周者,直接杀了!”
严自在刚一抬头,就碰上了沈怜冲冷冰冰的眼神,当下心神一颤,忙不迭跑到南若寻坟前跪了下来。
面子?让它见鬼去吧!
相对于身家性命,面子算个什么东西?
其他人见状,一股脑全跑到了严自在身后跪了下来,连严自在都跪下来了,他们敢不跪?
至于武三思,压根就不用去提了,他压根就跪在哪里没起身。
感受到一旁沈怜冲冰冷的目光在后背穿梭不停,一行人脑袋一个比一个埋的低,生怕被沈怜冲误解为礼数不周。
白龙城的其他人见状,慑于南若苏的淫威,纷纷想要上前跪拜,但却被南若苏抬手阻止了。
“诸位乡亲父老能够来为大哥送行,这份恩情,若苏铭记于心,想必大家也都累了,我城主府已经在城中备了薄酒,聊表谢意,万望大伙赏脸宴饮!”
说着,他转头看向一旁兀自凝眉不展的岳阳,笑道:“岳将军,劳请带众将士一同前往,算是我代大哥敬过诸位。”
众人虽然诧异,但却也没有多言,而是在城主府护卫的带领下,一路浩浩荡荡向山下走去。
此时此刻的南若苏,给他们的感觉无比陌生,仿佛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纨绔子弟,在一夜之间突然成熟了。
无数人在心里猜测,或许是南若寻的殉难,对于南若苏的打击太大了。
岳阳有好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按捺住了心中的好奇,对着南若苏点了点头,带着北境边境一万将士,跟着其他人一同离开了。
不光是他,就连北境边境所有将士,在离开的时候,都很自觉的对南若苏点了点头,虽然未曾有一人开口,但却胜过千言万语。
因为,他们所有人看向南若苏的眼神中,都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恭敬,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所有人对南若苏心中有了认可。
行落伍之人,大多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他们敬重真汉子,南若苏今日的所作所为,无疑是真汉子行为。
不管此前白龙城中所有人对南若苏的看法如何不堪,那大都只不过是传闻而已,而今日,他们却看到了一个崭新的南若苏。
虽然昨日南若苏在白龙城前的表现,让他们大跌眼镜,但是他今日在望龙山上,为了上将军敢于与朝中权贵一较高下的做派,看得他们热血沸腾。
同时,也让他们看到了这个,白龙城人人口中的纨绔子弟,冷酷铁血的手腕。
这便是他们所有人心目中,作为上将军南若寻的亲弟弟,应该有的样子。
人群中的少女,在离开的时候,却是一步三回头,疑惑的眸子不断在南若苏身上扫射,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
从昨夜见到南若苏开始,她就觉得南若苏身上有一层神秘的面纱,直到此刻,那种感觉依旧存在,甚至比昨晚的时候,愈发的浓烈了。
似乎,这个此前仅仅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随时随地都能给她带来不一样的惊喜。
她似乎忘记了,自己是奔着安北将军南若寻而来的,可是今日在望龙山上,她的目光却几乎没有从南若苏身上离开过。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对于少女的投来的目光,南若苏自然有所察觉,他也会不自觉的将目光放到,跟随人流离开的少女身上。
可是他们二人,仿佛冥冥之中有所感应一般,总会在不经意间,将彼此的目光交错而过。
纵然偶尔四目相对,彼此也会很巧妙的避开。
很快,望龙山上除了城主府的几名护卫之外,就只剩下南若苏、沈怜冲以及严自在与武三思一行人了。
“呼!”
南若苏长舒了一口气,目光转向鹳鹊楼尽头的北江对岸,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了起来。
虽然他看不清那尽头的一草一木,可是他身上的戾气却在不知不觉中升腾而起。
“少爷!”
感受到他气息波动的沈怜冲,连忙出口唤醒了他。
南若苏猛然一惊,向他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如果不是沈怜冲及时将他唤醒,恐怕他身上的气息已经泄露出去了。
万一要是被武三思与严自在等人感知到他的气息,恐怕他这么多年的伪装,也就走到尽头了。
平心而论,他其实并不介意杀了严自在等人,可如果这样一来,就会将白龙城推入险境,将父亲南玄机推入险境,将他们一家人推入险境。
以苏辞王朝哪一位生性多疑的性格,如果严自在与武三思一行人死在白龙城,恐怕白龙城安宁的日子也就走到了尽头,父亲辛辛苦苦十六年经营下来的祥和也将毁于一旦。
一想到这里,南若苏眼中多出了几分森然,他转身来到严自在身边,在他面前慢慢蹲下来。
“严大人,听闻当今圣皇陛下特别器重你?”
听到脚步声的严自在心里兀自颤抖不已,可当他听到南若苏这句话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的愣了愣神,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还是如实回答:“回少城主,承蒙圣皇陛下抬爱,咱家才能在宫中站稳脚跟。”
“很好!”
南若苏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想必严大人对宫中之事了若指掌喽?”
南若苏虽然暂时还不能杀了严自在与武三思,但他却不会傻到,就这么将两人放虎归山。
如果没有能够制衡两人的把柄,谁知道他们二人回去之后,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了若指掌谈不上,但是宫中之事,咱家但是多少了解一二。”
严自在心里突然“咯噔”一声,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不光是他,就连一旁的武三思都不由得心生警惕。
严自在不傻,他虽然不知道南若苏询问这些,是在寻思筹谋些什么,但他知道,这极有可能是自己活命的筹码,因此丝毫不敢大意。
这一刻,不光是他,就连武三思的脑子也飞速运转了起来。
他知道,这是个机会,一个能够活命的机会,不光是严自在活命的机会,同样也是他武三思活命的机会。
而机会,往往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他武三思,便要做那个有准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