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恭只一听便明白了她说的什么,接口道譬如账目的各个支项,正常年份的账目,在没什么大事发生时,各类别的支项一定是相对平稳的。
比如一户人家的账,每日米面支出多少、荤肉支出多少,一段时间内是平衡的,不会有太大变化,更不会有某项突然攀升的变化,除非外面的环境出了问题,如灾年粮肉价涨等。
梨花没想到尉迟恭脑子转得这么快,她刚一点题,便想到了具体怎么去做,果然是个妖孽。
这个时代的记账习惯,归类是很笼统“收支”这些大类分法,再细的分类就没有了。
虽收支有固定格式,可所有账都是混在一起记的,无法直观的看出米面每个月花了多少银子。
查账便是查来龙看去脉,追本溯源,账面平衡,数目皆能对得上。
而做账高手一般不会犯这种数目对不上的低级错误,但很可能忽略平衡各类支项的份额。
因从前没这么统计过,做假账的人心里没个准确的数,越庞大的账目时,越容易犯这种错。
梨花在现代见得多,自然能提出些不一样的东西来,照猫画虎也能说个一二三。
但对一个从没见过、没有那种行为习惯的古人来说,能立即跟上她的思路,一点就透,是很了不得的。
她爹——武大人虽然老奸巨猾,为官老辣,不显山不露水,和文臣武将都打交道的来。
但很多时候就跟不上她的思路,需要她好好解释一番。
梨花心头对尉迟恭有些改观,觉得此人也不是让人那么不得劲。
等他说完,梨花点头认同,接着补充她的想法。
两人不知不觉找了个凉亭,一起讨论起来。
聪明人之间打交道不费劲,对方刚起个头,另一方便知晓说的什么,根本不需要怎么解释。
即便是梨花说的一些现代见过的法子,尉迟恭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妙处,接着提出自己的见解,并延伸出去,化为最适合这个时代可行的方法。
两人之间竟然十分默契,讨论起来甚是顺畅,毫无思路堵塞。
梨花全然忘了先前的嫌隙和别扭,拿出现代的研究精神来探索,格外认真。
酣畅淋漓的讨论了一场后,两人皆有些意犹未尽。
尉迟恭举一反三地说可以用表格一目了然的标识出来,这种方法他已经在朝中开始推广。
梨花听得有些疑惑,这个时期已有表格了?
可讨论到高潮之处,她也没空多想,随即提出优化的法子,可以在表格基础上,画出图表标识。
她说了几种图表,折线图、饼状图、趋势图、份额图等等,并在凉亭的石桌上,拿手粗略画了画。
尉迟恭看得眼中光芒大盛,看梨花的眼神越来越亮,大赞法子很好,不愧是小贼。
“什么小贼?”梨花抬头不解地问。
尉迟恭暗道坏了,和她讨论正酣之处,便放松了些,将称呼不假思索而出。
若她知晓他私下唤她小贼,定是要恼,又要像上次一般气鼓鼓地走了,下回见到他,只怕脸都不给,扭头就走了。
尉迟恭思绪极快,未有半分停顿,便挑了挑眉,很自然地反问回去:“这样的法子,做假账之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难道不贼?”
原来夸的高明的意思。
梨花眨了眨大眼睛,虽然这么说的通,但直觉不对。
一般人怎么会说自己的法子贼呢,不像夸人,倒像是贬义。
因刚拿手画图表示意,此刻两人离得很近,尉迟恭抬手便能够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