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捺住心中震动,贾琏忍不住胡思乱想。
外面林安还在说话:“原本老爷请了个叫贾雨村的进士,不过这个进士官场失意,言辞间难免透露出抑郁不得志,大姑娘不喜欢他长吁短叹伤春悲秋的做派,老爷这才改请黄家。”
“‘昔孟母,择邻处’,何况请先生?我这大表妹倒是个有主见的。”贾琏随口称赞,知道林安这是在借机告诉他有贾雨村这么个人,若是被找上门也好应对。
说话间就到城东,在略有些偏远的地理位置停车,下车就看见个二进宅院。
在门前通报姓名后,有小厮领路进来。里面不算宽敞奢华,一草一木却各有章法。贾琏明白黄家底蕴深厚,不敢端着京城公子姿态,只用林如海内侄的身份自称,到书房前客套问好。
“林家已经为先生准备了落脚处,可惜姑丈实在脱不开身,只好命我前来。还请先生移驾,改日姑丈定亲自致歉。”
话音落下,书房内室走出个四十来岁长须男子,墨色长袍衬着清瘦身材,确是读书人的气韵:“无妨,我与林探花乃是旧相识,不必拘于俗礼。”
听到“林探花”这个称呼,贾琏庆幸自己猜对,言辞更加客气:“晚辈失礼。外面已经备好马车,先生可还要收拾什么东西?”
“不必了,走吧。”
黄先生迈下台阶,贾琏亲自引路将其扶上马车。
到了林家,因为林如海不在贾敏不好单独见外客,仍旧是贾琏引着他到住处安顿好。
是从林家前院单开出来的小院,出入方便,有课的时候他就在林家住着,没课休息时可在林家,也可回城东宅院去。
来回忙碌一番就到下午,等安顿好先生时候已经不早。外面有几个来江南后认识的别家公子相约饮酒,贾琏一一回绝,想着林如海回来必定宴请致歉,又叫春兰给贾敏传话,里外提早准备。
果然到傍晚林如海回来,亲自登门致歉。贾琏只来得及喝碗茶就继续跟着去,晚宴也要陪坐,听两个文化人云来曰去,他只觉得云山雾罩。
好不容易饭后回到秋兰园,各处都已经点上灯。
兴儿从外面探头进来:“二爷,您的策论可要送过去?”
“姑丈今儿怕是没精神,明日吧。”躲得过今日躲不过明日,而且若真如旺儿所说近日盐数对不上,这篇过了也还有下一篇。
自小没有被贾赦教导管束过,如今倒体验了一把做儿子的感觉。
贾琏感慨万分,看还不到睡觉的时辰,索性研墨给贾政写家信。
虽然还没下笔,但他已经能够想象到,当贾政看到他在江南的经历,必定会说“运气甚佳,务必勤勉刻学”。他在这里愁得抓头发,那边贾政怕是还羡慕呢。
如若可以,他倒想和贾政换换。
胡思乱想完毕,还是要老老实实写信报平安。不过写家信比写策论容易许多,只用一刻钟左右就洋洋洒洒写出两大篇。
也不必用蜡油密封,明日叫春兰给贾敏送过去,自然会随着其他家信或节礼送回京城。若有正经事,贾敏会将信给林如海,连同正经书信一并加急送去。
想一想没有别的事遗漏,贾琏才叫兴儿进来,在他的服侍下洗漱收拾。
等到吹灯上榻,看着黑黢黢的屋顶,他脑子里还在回放早上勉强完成的策论。
里面有几处写的仓促,若是林姑父问起来,可要小心作答。还有今日没去衙门,明日去了若是说到盐数,要怎么说……
想着想着翻个身,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