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从宫里出来之后,林茈玉便每日待在贝勒府,府里有吃有喝还有美女陪着说笑,倒是不觉得闷,反而感觉日子过得很快。
外头时不时也会送些消息进来,只要不是跟林家、跟胤祐有关,就都不算大事,只当听热闹。
比如听闻皇上塞外之行不大高兴,回来之后训斥太子,褒奖了八贝勒胤禩妥善处理京中政事。
比如山东济南、衮州等地灾情严重,派遣四贝勒胤禛、十皇子胤祥前往赈灾。
比如,林瑾、十二皇子胤裪自请前往赈灾。
林瑾离京前姐弟个交换信息对京城中诸事还算了解,后来林瑾离京,想知道外头的消息就慢了些。
而且这个时候已经快到生产的日子,林茈玉就把林黛玉从宫里叫出来。在外头想知道什么消息,到底比在宫里容易。
胤祐传回来两次捷报,山东赈灾却进展不顺,越查越乱,到最后连山东巡抚都获罪,其他被斩首的更不计其数。而顺着他们的关系网调查,却又证实是索额图党羽。
在后世史书上,灾情只是一句话、一行数据,但真正处在这个时代,听着这些消息,林茈玉无比理解康熙为何最终会处死索额图。
灾情当前,部分官员却为个人利益置百姓于不顾,结党营私欺上瞒下,或隐藏实情或夸大其词,人为制造混乱,这种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同一时间,江南是梅雨季节本该结束,却一改前两年降雨稀少的状况,接连数日暴雨不停,林如海连上两道折子。
山东有胤禛和胤祥,胤裪被康熙召回京城,然后转派去江南坐镇,同去的还有贝勒胤祉。
林茈玉和林黛玉坐在七贝勒府院中,看着外头略显阴沉的天。
“连父亲都上折子,看来真是灾情四起。庄子上也递过来话,今年秋收能有往年五成就不少,咱们尚且如此,何况外头的百姓?”林茈玉叹一声,摸摸肚子,这孩子来的可不是好时候。
林黛玉眼神飘忽,她想得更远:“一个山东巡抚就可以将灾情压下,乃是朝廷用人之错,官官相护乃是廷治缺失。灾情四起朝中贝勒几乎尽数派出,太子和直郡王却被扣留京中,着实荒诞。”
身为皇帝却连太子都不能信任,确实荒诞,可在历史上,这荒诞却是常态。
“世上本就糊涂人居多,你我不涉其中才能评头品足,若是胤祐、胤裪不能明哲保身,你我又如何置身事外?”
“既不能置身事外,那就踏浪而行。此番事了,皇阿玛也该给十二爷派正经差事,姐夫呢,还在府里躲着?”
林茈玉没回话,抿紧嘴唇。
林黛玉颇为诧异:“万事不管可不是你的性情,还能闷得住?”
“不是,我肚子疼。”
“……传太医!”
外头乱糟糟闹了两个月,七福晋却在这个时候生产,太医院里半数太医都在忙着防治水灾并发的瘟疫,过了小半个时辰才有太医到七贝勒府。
幸好有提早请来府上住着的稳婆。稳婆经验丰富,外头又有林黛玉守着,再加上姗姗来迟的太医,折腾了半日终于在傍晚顺利将孩子生下。
“生了,恭喜福晋……”
林茈玉听完前两个字,就闭上眼晕了,晕的时候脑子里还在骂:真他么疼!
再睁开眼,外头已经又是白天,屋子里血腥味已经清理干净,就是下半身生疼,仿佛被人拿斧子劈过。
雪容正靠在床边打瞌睡,察觉床上有动静惊醒,立刻起身:“福晋醒了,您从昨晚一直睡到晌午,十二福晋都被您吓坏了。可要吃点东西?奴婢这就派人去告诉十二福晋。”
从林家一路跟着到现在,雪容也算是见过大场面,但这种场面真没见过,以至于她这个平常稳重的大丫头也手忙脚乱起来。
“等等。”林茈玉声音嘶哑,感觉嗓子都要裂开。“先拿水来。”
“温着鸡汤呢,这就端来。”
稳婆有经验,昨晚就叫把鸡汤炖上了,备着半夜醒来随时可以喝,结果谁都没有想到林茈玉竟然一觉睡到第二天,鸡汤都快熬成老汤了。
“福晋慢着些。”雪容命人去端鸡汤,她则小心翼翼扶着林茈玉撑起上半身,往后腰垫上枕头。
“张妈妈在看着小阿哥呢,等您喝了鸡汤,抱过来给您瞧瞧。”
“不看,刚出生的孩子丑着呢。”林茈玉只觉得浑身疼,现在一点都不想看这个罪魁祸首。
雪容闷头笑:“别人生了孩子都宝贝似的,恨不能不错眼地瞧着,也就福晋您不想看。”
“张妈妈不是在守着?还有十二福晋在外头,有她们我担心什么?不肯错眼的都是不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