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看着岳父,只觉得嗓子眼里堵得慌。
只是徐达却对他摆手,说:“可我到了姜姑娘家里才知道,你做得很好。”
对他的女儿好。
对他的外孙们好。
也对大明好。
“可我觉得不够好。”朱棣摇头,坐在旁边,看着天上云卷云舒,心情不知怎么就平和下来了。
姜烟也坐在一旁,三人就这么坐在院子里。
然后随着朱棣的讲述,忽而看到大明铁甲出征,神机营以黔国公沐英镇压云南时的办法出击,战术比起日本织田信长的三段射击法还早了一个半世纪。
忽而又看到广阔大海上,犹如城堡一般的巨轮航行在大海上,船队浩浩荡荡。
巨大的海船上,站着一个熟悉的面孔。
大船满载着粮食和大明的瓷器茶叶,去往远方。
只是徐达却不看了。
他起身,心中满是宽慰快意,拍着朱棣的肩膀说:“不错!真的很不错!”
他幼年习武,后来投奔重八大哥。
那时的自己也未曾想过,他会带着整个徐家改换门庭,从当初吃饭都吃不饱的农家子,一跃而成一朝国公。
“我就不看了!这是属于你们的时代了!”徐达头也不回,潇洒挥手。
清瘦的背影洒脱,步伐一如从前那般稳健。
他是文韬武略的国公,是大明的开国功臣,亦是那个曾经跟着大哥在乡间打闹玩耍的徐达。
徐达走后,朱棣坐在石凳上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周围幻境凋零变幻。
他坐在一片黑暗中,黑暗深处传来一个个声音。
纷乱嘈杂,甚至都听不清楚他们说的内容。
姜烟看着朱棣,他身边好似走过了许多人。
身上的衣服也好似在跟着变幻。
“胡惟庸被砍了。”朱棣坐在桌边,手里捏着茶杯。
但胡惟庸的事情牵连众多。
就是大哥也没有反对父亲的决定。
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胡惟庸一个人的事情。
只是很快,整件事情就彻底乱了。
因为一个胡惟庸,前前后后株连三万人。
之后的空印案也几乎将应天的官场都敲打了一遍。
朱棣听着一个个传来的消息,叹着气笑道:“父亲为了大哥,什么都肯做。”
被朱元璋敲打过的官员,再交到太子手中施恩。
父子俩一个红脸,一个白脸。
朱棣这个时候,只是在北平羡慕着大哥,有满足自己的家庭。
外地就藩,手握重兵。
他有什么不满足的?
然而,大哥死了。
朱棣这个时候其实是有点想法的。
但是他上头,还有二哥和三哥。
命运在这个时候,像是给朱棣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朱标死后。
二哥朱樉荒唐,几次被父亲责骂,最后竟死于三个老妇人之手。
三哥朱棡残暴,因病而亡。
可在大哥去世的时候,父亲已经立下了皇太孙。
“皇太孙!”朱棣捏碎了手里的茶杯,紧咬着牙,怎么也不肯接受这个结果。
父亲,宁愿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也不愿意看到他吗?
“我有比那个毛头小子差在哪里?”朱棣想不明白。
自古以来,皇位都是父传子、兄弟及。
朱棣转过身,看着姜烟,问她:“难道就因为他是大哥的儿子吗?”
“还是说,我们这些儿子怎么都比不过大哥。连他留下的血脉都比不上?”
“为了让那个毛头小子坐稳皇位,父亲疯了!”
朱棣和朱元璋的脾气是如出一辙的,他哪里看不明白远在应天的父皇这些年都在做什么?
不就是为了给后面的人铺路?
朱棣想不通,也不忿。
可再不平,不愿,朱棣也必须接受这个结果。
天子令下,他不服又有什么用呢?
当他的燕王吧。
镇守北平。
他的敌人在关外,不在南方。
姜烟像是在看一个人挣扎在舞台上。
独属于他自己的舞台,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空洞起来。
朱棣对皇位的野心,从来都不是凭空生出来的。
只是随着他眼中的毛头小子登位后,做出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让想要成为皇帝的心思愈发浓烈。
而姚广孝的到来,就像是点燃朱棣野心火种。
姜烟站在北平街头,看着为了麻痹建文帝,养精蓄锐的朱棣。
以及他身边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子。
他们都在等待。
等一个机会。
要么风光的活,要么决绝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