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内,李渊显得很平静,还倒了几杯酒,示意李世民坐下。
李世民只是上前,静静的看着李渊。
“你痛快了?”李渊喝了一口酒,平静的说完,又倒了一杯酒在地上,显然是给李建成的。
“那是你一母同胞的兄弟!”
李渊看着眼前的儿子。
他们兄弟小时和睦的样子仿佛还在眼前。
可现在,只剩下老大和老四两具冰冷的尸体。
“今日不是他们,他日便是我死在您面前,父亲那时也会为我倒上一杯酒吗?”李世民只看着李渊,突然发现从前站在他面前无比巨大的身形,此刻竟然变得如此寻常。
“建成……”李渊想说,太子不会这么对待弟弟。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不会吗?
纵然没有今日玄武门的事情,太子早已在筹划着如何对这个二弟动手。
如今,就是他也不能奈何这个儿子了。
李渊拿着酒杯,突然自嘲一笑。
他早就奈何不了这个儿子了。
虎牢关一战后,这个儿子便真如他自己的名字那般,济世安民,成了大唐真正的主心骨。
这些年,他给二儿子加名,给大儿子加权,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拱卫皇权。
到头来,都是空。
“罢了。”李渊起身,身形还有些晃荡,看着李世民一字一句道:“这皇位,你拿去吧。杀兄逼父的罪名,你一个人承担好了。”
“不。”李世民伸手拦住李渊。
他从前对父亲有多崇敬,这几年就有多不满。
父亲支持的不是太子,是他自己。
到今日这个地步,凭什么要他一个人承担?
李世民看着李渊,一字一句道:“我夺的不是皇位。”
他要名正言顺的从父亲手中得到皇位,而不是杀了大哥,再关了父亲,强抢得来。
李渊还有什么听不明白的?
他低头发笑,笑着笑着声音也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在笑这个儿子。
抬手想要如从前那般拍李世民的肩膀,却发现二郎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稚气少年。
盔甲上更是站着尘土血迹,也不知道是谁的。
或许,有元吉的?
李渊收回手,说:“好。不过我这个当爹的还是要提醒你,别以为皇帝就是那么好当的。昔日隋炀帝不也是年轻有为?可后来呢?当上皇帝后,却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暴君。我便是禅位于你,你又能洗清这昭昭现实吗?”
雁过留痕。
他以为,一道禅让旨意就可以模糊兄弟之死吗?
李世民摇头:“我没想过洗清。该如何便如何。”
是他亲手射杀了大哥,也是他发起的这次zhèng • biàn,李世民就没想过要自己干干净净的走上这皇位。
只是,大哥死了,元吉死了,他以后背着弑兄杀弟的名声,那父亲又怎么能独善其身呢?
“父亲,大哥和元吉究竟是因为我的野心而死,还是因为您的皇权而死,你我心里有数。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要一并背负。”
李渊看着李世民,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可能,只笑着不再说话。
姜烟看着这对父子之间的博弈,最终以两条性命的死亡结束。
李建成是个什么样的太子。
后世众说纷纭。
有人说他是个内政极好的太子,在太子一职上十分尽责,只可惜遇见了李世民这般有不世之材的弟弟。
也有人说,李建成是个草包,李元吉恶毒又愚蠢,他们两个就是狼狈为奸。
可
姜烟知道。
在大唐的这片天空,李世民就是灼灼曜日,皎皎明月。
遮掩了所有人的光芒,只留他耀眼四方。
而登位,只是李世民谱写大唐瑰丽诗篇的第一步。
他会用事实告诉李渊。
他不是隋炀帝。
做皇帝,他只会做得比前人都要好。
光芒退散,姜烟看见李渊落寞的背影,看见李世民以狠绝手段处置了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家人。
这王座下,是累累堆积的白骨,汨汨而下的鲜血。
公元626年,李渊退位称太上皇,李世民登基。次年改元——贞观!
姜烟看着李世民登基,看着他即位十三天后就立长孙氏为皇后。
至此,太宗贤后,共治贞观。
姜烟见过朱元璋登基,也见过刘询登基,却是第一次在看见帝王登位的时候,有这种被恢弘震慑到的窒息感。
即位后,李世民以秦王府学文馆的模式设立弘文馆,广招天下英才。太子旧部的魏征等人也都被李世民重用。
看到魏征,李世民不知何时又走到了姜烟身边,哈哈大笑:“这个乡巴佬。若不是你的幻境,我都快忘记第一次上朝的时候,他是个什么样子了。”
李世民甚至走到魏征的身边,左看右看,越看越觉得好笑。
“我还以为,魏征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原来我第一次临朝,他还是有些紧张的。”
发现这一点,李世民简直高兴得不行。
只可惜不能到魏征面前说破这件事。
姜烟看着满朝文武,也恍然间心潮澎湃。
左武侯大将军长孙无忌。
尚书左丞魏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