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园在三楼平台,背面能看到开阔广场上的车和宋开。
这里精心养护的花草,拥着秋日最后的郁郁葱葱,在软和的阳光下温柔恬静。
“你骗了黎家。”黎雪融丝毫没被这片温柔抚慰,声音满是尖锐和迷茫。
“我没有!”黎雪阳否认,却不能解释。
黎家找上他的时候,他就已如实告知,自己是黎妈妈的养子,真正的黎家继承人,应该是黎雪融。
奈何黎家看上的人就是他,没有任何耀眼过往,也不被关注,性格软和,相比黎雪融的张扬不羁,是最稳妥安全的选择。更重要的是,他有一张符合做吉祥物的漂亮脸蛋。
黎家亲自操刀,用了黎雪融的DNA结果,两人身份对调,他成了继承人,黎雪融就必须成养子。
起初黎雪阳是拒绝的,黎家家主虽然是个傀儡,但好处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也是无限的。
当他看到合同上,三个月后的特殊条款,迟疑了,世上可以没有黎雪阳,但黎妈妈不能没有亲生儿子。
再加上家里经济状况岌岌可危,黎雪阳衡量利弊,最终签下这份合同,出于保密要求,他不能向任何人解释其中缘由。
“我是没想到啊,你装了这么多年应该骗了不少人吧?”黎雪融看他漂亮的眼睛泛起水雾,下意识住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哥掉金豆。
他的表情已收敛只是嘴硬,加上被抛弃的羞辱,“怪不得、怪不得,你让我继续上学,不用管家里。啊?在这儿等着坑我呢?我还以为你多好心啊!”
黎雪阳被气得头晕眼花,“黎雪融!你别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黎雪融急了,高大的身体堵上来,在他耳边咬牙切齿,“行啊,我还挺想去黎家胡说八道试试呢。”
黎雪阳太了解他,人高马大,满身胎毛,只会在家里嗷呜呜乱叫,面对黎家这种家族机器,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你敢!”黎雪阳揪住他的衣领,积不住的泪水攒成泪珠,夺眶而出。
黎雪融高他一头有余,弯腰塌背,像被兔子揪住的狗熊,老实又桀骜地扭开狗头,“你、你……先别哭。”
黎雪阳蹭掉眼泪,很快又泛滥成灾,泪珠挂在漂亮的下颚线,一把将医院账单拍在狗脑袋上,用最呜咽的语气,说出最狠的话,“黎雪融,我告诉你,你敢去就等着卖肾凑医药费吧!”
黎雪融胡乱扯开账单,呼哧呼哧看他哥掉眼泪,吓得愣是没敢动,“你、你……别、别哭啦。”
他身材高大,体格矫健,双手攥着账单,像地头掰苞米被罚的狗熊,滑稽又可怜。
黎雪阳回头瞪他,通红的眼角,眼泪珠顺着下巴尖儿吧嗒落下,“滚!”
黎雪融二话没说拔腿就跑,家里天翻地覆,他一夜之间变成养子,人都吓傻了,只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没想过惹哭他哥。他哥哭起来,谁惹得谁跪着哄,还不太容易哄好,而且这玩意儿贼记仇,死定了!快跑!
……
楼下,霍元甲正在宋开的高档西装上擦脚,突然挺直身体,红宝石般的豆豆眼,盯着不远处的小花园,猛然发力踹开宋开,展翅飞向平台。
宋开大惊,心想完了!鸟要丢了!老子就应该给它捆成烧鸡!
却见霍元甲稳稳停在栏杆边,向底下的人类展示什么叫做忠诚。
刚刚还在说话的小家主也不含糊,转身一个拥抱把鸟挤在怀里,向底下的人类展示什么叫做宠爱。
宋开鼓掌:好一对鸟人!
黎雪阳委屈劲儿还没过,泪眼婆娑看鹦鹉像红绿蓝拼图,但这不影响他急需安慰的心情,无论什么物种,有就行。
他紧紧抱住霍元甲,脸颊蹭着软乎乎的身体和羽毛,全力平复激动的情绪。他的身体素质很奇怪,激动、紧张眼泪就会不听使唤,一哭就会把智商流出来。
霍元甲被他勒得发出“嘎”一声,秒变毛绒玩具,鸟生差点完结。
黎雪阳用霍元甲擦完脸,又擦擦湿乎乎的脖子,这才蔫了吧唧顺着室外细长楼梯,来到楼下大花园深处。
这里非常隐蔽,有一堵爬满藤蔓沉绿阴暗的外墙,前面是一人高的层叠灌木丛,最外面还有高大错落的树木,蹲在墙根儿下宛若消失。
如迷路仓鼠寻到窝,黎雪阳对这种安全感爆棚的藏身处,没有丝毫抵抗,一猛子扎进去。
头上顶个鸟,他抽噎着掏出手机,给李郁拨了个视频通话。
不知道谁手抖,一节烟灰掉在霍元甲头顶上,鸟被烫得一哆嗦,恶狠狠抬头。
这堵墙其实是一楼废弃平台的围墙,现在那上面站着西装革履的季青临,和他手抖掉烟灰的医生朋友。
两人一鸟,激情对望:当你凝视着霍元甲,霍元甲也在凝视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