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样子,真的好像你没有高中状元的时候。”
她一边说一边笑:“那个时候,我偷偷出去找你,也像现在这样下着雪,我每次光着脚在雪地里跳的时候,你就是用这种语气喊我的。”
云迟初的眸色有些复杂,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像是认错了一样道:“是我对不起你。”
“但是,长宁,你是知道我的苦衷的,我……我那个时候——”
长宁摆了摆手,轻飘飘地打断了他的话:“没事,已经过去了。”
云迟初动了动唇,看起来像是想说什么,但是再开口的时候,他所有的话都只换成了无奈的两个字:“长宁。”
长宁脸上的笑意再次渐渐消散,她没有再理旁边的男人,甩开了云迟初抓着她的手,,丢下了撑着的伞,慢慢地走到了城墙边上。
女子穿了一身灰白的长裙,夜风吹过的时候裙角微荡,看着就像是在和纷飞的大雪共舞。
她的身形在雪中显得格外的单薄,风吹过来的时候,让人恍惚觉得她就要从这里跳下去。
“你没有错,我也不完全无辜。”
她眸色有些淡漠地看向了京城的万家灯火,“这京城里的人,又有哪个是真正干净的呢。”
她笑了起来,“好在,过不了多久,就都结束了。”
不久之后的那个时候,这京城里的雪会带着所有的肮脏污秽,贪恋权欲,和这个摇摇欲坠的一起深埋地底。
*
季绵他们这次从京城出来,虽然莫名有点像是当初从沉水县出来的样子,但是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这个不一样就体验在,这次他们起码身上有钱了,不用跟之前一样露宿荒野。
他们没有在京城停留,直接南下,赶了一天的路,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才停了下来,随便找了一个小县城住下。
季绵白天的时候在马车上睡多了,晚上一时之间还睡不太着,在傅尘去洗漱的时候,他就倚在床头一边拿着傅尘的书打发时间,一边等他。
这一年多以来,傅尘没事儿就教他认字,现在他看这时代的书已经没有那么困难了,不过傅尘的书全都是那种大篇大论的,他始终打不起什么兴趣就是了。
等着傅尘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小哥儿一脸无聊拿着书想要解闷,但是又实在看不进去,就像是只小猫崽子,一会儿往书上看一眼的模样。
他有些无奈,走过去把书收了起来,“看不进去就别看了,睡不着?”
季绵耸了耸鼻子,看向他的眼睛里面带了些许埋怨:“白天睡多了,你都不叫我。”
傅尘少有的觉得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尖,主要是小哥儿睡着的时候乖得不行,这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忍心把他叫醒的。
不过季绵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留太多的注意力,没一会儿他就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傅尘之前跟他说过,他们现在是要南下,大概就是要去投奔起义军的,他说的时候脸上没有别的表情,但是。
季绵微微皱起了眉,清澈如水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担忧。
他可没有忘记,傅老爹就是死在起义军手里面的。
傅尘跟他可不一样,他天生没长那股筋,不会在意这个,但是傅尘就连只相处了一年多的太子殿下的话都记在了心里,那就更别说傅老爹了。
小哥儿皱着眉认真想事情的时候,像极了一只支棱着耳朵的兔子,傅尘看得忍不住莞尔,屈指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敲了一下:“怎么了?”
季绵犹豫了一下,还是努力正色地坐直了身体,小声道:“夫君,我们可不可以不去南方?”
但是他这话一说出来,他自己就都后悔了。
傅尘忘不了和太子的约定,眼下朝廷式微,除了加入起义军,根本就没有能太子遗愿的方法;傅尘忘不了傅老爹的死因,而要是不加入起义军,他手里面没有权势,就只是一个有头脑的书生,照样没办法给傅老爹报仇。
季绵有些烦地咬了咬下唇,微微仰着头看过来的时候一双眼睛澄澈湿润,看着可怜兮兮的,可爱极了。
他能想到的事,傅尘自然也能想到,傅尘叹了口气,上床把小哥儿搂在了怀里。
他声音轻得像是恍惚吹过去的一缕夜风:“你相信我,绵绵。”
他虽然没有和起义军的领头人,那位传说中的“将军”碰过面,但是却在战场上交过手。
依照那位的形式风格来看,不像是会让下属做出屠县这种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