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相爱,贺平秋还对狗毛过敏,每周的鲜花也是贺平秋送给他,而不是他送给贺平秋。
毕竟当初说这话的时候,他脑子里想象的爱人是个女孩。
他没想到贺平秋会喜欢自己,喜欢到要把他关在家里、夜夜沉.沦才甘心。
然而沉.沦的只有贺平秋,新婚当晚,他萎得毫无动静,只觉得糟心,两个男人做这档子事,真他妈疼。
喻晗突然不想收拾这个乱糟糟的家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他回到卧室,倒进柔软的被褥里,闭上眼睛。但阳光刺得他不得不爬起来,拉上窗帘。
天公不作美,在这个本该悲伤的日子,不仅不下雨,还风和日丽,艳阳高照。
喻晗一觉睡到了傍晚,他闭着眼睛,下意识抬手摸向旁边:“贺平秋——”
只摸到一团空气。
“……饿。”最后一个字轻得好像要飘起来。
他慢慢坐起身,被子滑到腰间,凉凉的空气刺激着皮肤。窗外最后的暮色连成一条线,从窗帘缝里穿进房间,然后一点点地被黑夜侵袭,最后只剩下一片昏暗。
他混沌地想,黄昏不愧是是创作者们灵感最多的时候。画家爱德华·蒙克、伊里奇列维坦的名作《呐喊》、《夏日的傍晚》都画得黄昏,诗人马致远说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李清照,刘禹锡等诗人还有很多歌手都曾有过黄昏的创作。
明明傍晚的风这么温柔,但他们的作品却都那么悲伤。
“叮咚——”
门铃被人按响了。
喻晗下意识往外跑,鞋子忘了穿,不小心踩到地上的碎玻璃,脚底瞬间渗出了血,他没有停留——却在看到贺平秋遗照的那一刻生生顿住。
他知道,此刻站在门外的不可能是贺平秋。
他盯着黑色的大门,如果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只要他永远不开门,门外或许就是薛定谔的贺平秋。
生前那么偏执,万一变成鬼回来找他了呢。
好在他不是疯子,清醒得很,摘掉沾血的碎片,拖着一撅一拐的脚走向门口。压下把手的那一刻他迟疑了,或许应该换身整洁的衣服,这样实在狼狈。
车祸装上义肢后,贺平秋走路也会这样,一撅一拐的,喻晗猜测他是与义肢磨合的不好,无数次提出定制个新的,但每次说起来贺平秋都会发脾气,最后不了了之。
这扇门到底被打开了,揭开了薛定谔的真面目。
一个穿着工作服的配送员递给他一个盒子:“请问您是喻先生吗?”
“……是。”
“您的同城速递,请签收。”
一个正方形的盒子,是他喜欢的蓝色,系着精巧的礼结。
他认识这个独特的蝴蝶结打法,去年还是前年的某天晚上,贺平秋的生日,也是这样在他身上某处打了个蝴蝶结。
喻晗都要以为所谓的死亡是贺平秋新捉弄他的法子了,他忍不住问:“你认识贺平秋吗?”
配送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认识。”
“哦…这样……”
配送员把盒子递给他,指指地上的血渍:“您的脚好像流血了。”
“没关系。”喻晗突然关上门,“砰——”
茫然的配送员摸摸脑袋,转身离开,这个收货人真奇怪。
说来有点惊悚,又有点好笑。
喻晗在丈夫的葬礼当天,收到了丈夫寄来的礼物盒子。
打开之前,他猜测礼物是不是一把刀,贺平秋想自己下去陪他。
但盒子里并没有锋利的刀尖,只有一套得体的靛蓝色西装,以及一封信。
他死去丈夫,寄给他的第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