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疼得眼泪汪汪。
商南明将他拦到自己身后,换成自己走在前面。
有些年头的小区里无法避免的杂物堆积,让两人从楼梯间上楼的行动被严重阻碍。
祈行夜一边在心里估算着地势,计划着如果遭遇危险如何撤退的路线,一边忧心忡忡。
商南明看出他的忧虑,轻轻摇头:如果实在不行,也可以从楼上荡下去。
祈行夜深情:你愿意加入我的部落,和我一起做人猿泰山吗?请说“我愿意”。
商南明面无表情:…………
楼栋内部一片安静,连最基础的噪音都消失不见。楼道里,只剩下电梯上方的红色指示灯牌,红色笑脸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中显得如此诡异阴森。
祈行夜瞥了一眼便快速收回视线,抖了抖,背后发冷。
呼吸声与呼吸声重叠,脚步声之下,还有另外一重声音。
祈行夜慢慢停顿下脚步,俊容上的笑容荡然无存。
他身后……有东西,在靠近。
商南明却对他的消失恍然未觉,依旧在向楼梯上方走去,只是,他的肩膀似乎顿了顿。
“祈行夜,放手。”
商南明低声提醒。
祈行夜:“???”
他抬头看了眼商南明,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确定自己两只手都在自己身上,而自己目前和商南明差了半层楼的距离。他诚恳道:“除非我是橡胶制品,不然想做到这个高难度动作,还是有些奇怪的。”
“你有没有怀疑过,是你身后,另外什么东西,在触碰你?”
商南明闻声慢慢停下脚步。
他缓缓转身,看到的就是在下一层楼梯上仰头看向自己的祈行夜。
如祈行夜所说,手臂没有两米长,很难碰到他。
楼梯间里只有他们两人。
但商南明分明感觉到,有微冷的手落在自己的手臂上,顺着向上落在肩膀,似乎是在靠近颈动脉的血管。
他微微垂下眼,瞥向自己背后的阴影。
即便两人相对而视,却依旧看不到对方身后的另一道人影——就算他们彼此之间都有感应。
祈行夜:“……我身后有人,但不是你。”
商南明眼中的祈行夜身后,却只有一片空气。
祈行夜眼中的商南明,同样如此。
楼梯间的气氛,逐渐僵硬,变冷。
祈行夜搓了搓手臂,觉得自己等回去应该订一个铁围巾保护一下自己的脖子。
他惊恐问商南明:“污染粒子还能隐身的?是不是还有另外几兄弟,会喷火会喷水,天天嚷嚷要救爷爷?”
商南明:“……你说的,恐怕不是污染粒子,而是另一种藤生生物。”
不论是祈行夜还是商南明,他们的战斗经验都足以敏锐到让他们察觉身后的不对劲,但是大脑对于危险的感知,却和眼睛出现了严重冲突。
无论祈行夜怎么确认,他身后确实没有第二个人影。
但当他重新迈开脚步……那多余的足音,又回来了。
祈行夜:“你还说不是!承认了吧商爷爷,就是有其他葫芦娃!”
商南明皱眉,他停留在原地,没有随意移动。
片刻后,他忽然问祈行夜:“记不记得,有污染物的头颅,是在我们面前融化的?”
那时,融化的头颅变成红白相间的一滩,像是融化的棒棒糖,淋漓了那人一身。
但是很快,那些粘液就都消失不见。
好像那人的头颅,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他们一直都没有问,除了被找到的那一颗头颅之外,其他污染物的头,都去哪了。
但商南明想,他们现在找到了。
“不是缝隙没有关闭。”
商南明声线沉稳:“而是反哺。”
污染粒子的浓度会上升,并非是商南明一开始猜测的缝隙持续喷薄,而是因为污染源在制造出污染物之后,污染物被融化的头颅,会重新变成污染粒子,返回到污染源所在之处。
像依恋“母亲”而回家的工蚁。
污染源制造出的污染物越多,被反哺的力量就会越强。
而那些消失的头颅,现在,就在他们身边。
看不到,摸不着,以另外一种形态存在。
商南明补充:“或许,现在你正与某颗人头脸贴脸。”
祈行夜:“…………”
他表情惊恐像世界名画:啊啊啊啊——
商南明勾唇,好心道:“不要张嘴,有可能飞到你嘴里。”
祈行夜瞬间闭嘴,但依旧执着的用鼻孔呐喊。
商南明忍俊不住,眉眼染上笑意,轻轻摇头:“以民俗学为傲的侦探,竟然也会怕鬼吗?”
祈行夜欲哭无泪,小心翼翼的向四周查看,试图辨认自己身边是否真的有另外一颗头。
“我那是怕鬼吗?最起码鬼不会到处飞人头,看看!本地帮派势力就是比外来的有素质,鬼比污染物有礼貌多了。”
祈行夜:我是说我学民俗,但我们不教污染啊——!
商南明勾唇:“你老师如果听见你这话,应该会很欣慰。”
远在千里之外的秦伟伟:“阿嚏!”
他嘟囔:“谁念叨我?该不会又是那个祖宗吧?”
而祈行夜在和商南明确认了他们周围确实很有可能是头颅,并且无法消除,只能等污染案件结束,污染源失去对污染粒子的掌控后,才能失效之后,他就面色木然,眼神里透露着生无可恋。
祈行夜:一直以为我讨厌的围着我绕圈圈的是苍蝇蚊子,现在还要多一项——看不见的人头!
但这反而让祈行夜更加有动力,骂起污染源咬牙切齿,干劲十足的一撸袖子,摩拳擦掌等着要将污染源拘束起来。
“我们的口号是——给每一颗头一个家!”
商南明:“…………”
他失笑摇头,但对祈行夜过剩的兴奋并不发表看法,纵容他往前冲,自己则依旧按照自己的步伐节奏,沉稳落在后面,为祈行夜兜底。
他的视线扫向四周,将任何祈行夜有可能忽略的细节尽收眼底,不放过一丝一毫。
“小心再踢到杂物,祈侦探。”
商南明平静提醒。
下一秒——“咚!”
祈行夜:“嗷嗷嗷!你说晚了啊混蛋!”
商南明唇边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只是被黑暗覆盖,没有人看到。
八楼很安静,一眼扫过去,也依旧和祈行夜白日离开时一模一样,没有任何被移动或改变的痕迹。
祈行夜先在这一层其他人家门前走过一圈,心里犯嘀咕。
从这些人家门前的鞋柜和杂物看,有的年纪已大,有的退休,有的还在上学上班。这么复杂的构成,一整天下来总应该有进出过家门吧?但就连门口的垃圾都摆在原位。
出于侦探的职业习惯,祈行夜白日在离开时,清晰的记住了所有的摆放乃至细节,但是,就连风吹移动的角度都没有。
那位独居的中年女士,仿佛连同这片空间一起被世界遗忘。
像是一起被封进琥珀,与时光一并。
祈行夜尽量放轻脚步,站在那位中年女士的家门口四下检查,又试图眯起眼顺着大门猫眼向里望去。
商南明:“也许另外一颗头就在门内,也在猫眼后面看你。”
祈行夜炸毛:“!!!”
他抖了抖肩膀,惊恐回身看向商南明,好半晌才平息心跳。
反应过来的祈行夜:“……你是在报复我吗?”
商南明:“错觉。”
没有证据的祈行夜磨了磨牙,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细而长的拨片,小心送进猫眼,侧耳听声。
商南明皱眉:“这是?”
祈行夜:“你知道猫眼的作用原理吗?尤其是老式的传统结构猫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