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污染源耗费几个月,再发展些污染物,组成一支人头“军队”,或许还有杀死两人的可能。
但现在,祈行夜化悲愤为动力,很快就杀穿了这片血水污泥,手中长刀也卷了刃。
“啪!”
最后一颗还在活动的人头被凶狠砸碎在墙壁上,烂泥般缓缓滑下。
两人站立在满地血污中,举目四顾,再无可以反抗的对手。
祈行夜却还记挂着商南明说起过的污染源初印象,他瞥向旁边的书墙。
即便变成战场的房屋毁了原本的整洁,但也能看出原主人对这些漫画书的爱惜,连窝角折边都没有,很多书都被细心的套上塑封袋保存,避免老化和灰尘。
祈行夜缓步走过去,在书墙和置物架转角屈膝蹲下,仔细端详。
这不仅仅是无生命的死物,更是一个人的精神世界。
不论这扇房门外的世界如何纷乱疲惫,当那人躲进小楼,进入这方天地,就有了慰藉。
“祈行夜,污染物没有人性。”
商南明垂眼看去:“在意识之海中的粗略统计,污染物十七,这个数字,也是污染源杀害的正常人数量。不论它本身有无意识,它都将悲剧带给了其他人。”
“它打碎了其他人的人生。如果你依旧对污染源抱有不切实的盼望,你将成为第十八个受害者。”
商南明居高临下看去的眸光平静:“你死亡时,我会负责为你收尸,为你的死亡负责。”
祈行夜就着半蹲的姿势转身,仰头看向商南明,无语:“谢谢,但不用了,我还等着收工回去吃涮羊肉呢——今晚没你的份!”
他直起身时眉头微锁,看向房屋门外安静得可怕的走廊。
污染源已经不知去往何处。
最后的印象,定格在污染源弯下腰,爱惜的从血污中拾起漫画书擦拭的画面。
那在祈行夜看来,不是一个污染物该有的举动。
更像是沉默寡言的孩子,被打扰了安静的看书时间,于是只好带着书和自己的宝藏,另寻看书之地。
只不过对于污染源而言,这个场景有些惊悚——它是带着别人的头颅走的。
“它那么想要自己的头,到处找头颅,甚至为此杀了十七个人,但是怎么在看见别人的头时,反而认不出来?”
祈行夜皱眉不解:“头颅对它而言到底重不重要?”
商南明曾深入那片意识之海。
虽然污染源的本意是要杀死他,但也让他有了与污染物“同源”的机会,在那里,他不仅是听了人头的喋喋不休,还听到了他们的挣扎,嘶吼,看到被遮掩的污染粒子本质。
“或者你可以说,污染源不是身躯,而是丢失的那颗头。”
商南明声音沉稳:“和人类似,污染源的身躯承担了保护的功能,头颅负责指挥,失去头颅的身躯,没那么聪明。就算雕刻的木头脑袋,对它而言也差不多功效。”
祈行夜忽然觉得污染源的头颅有点惨,怜悯道:“如果缝隙有神智,估计它哭死的心都有了。要是让它主动选,下次可别选这么佛系的污染源了——那个身躯只想看漫画,成为征服大海的男人,一点不想保护头颅。”
商南明皱眉:“目前科研院对缝隙是否有主动选择神智的议题,并无定论。”
“也有可能,缝隙认为污染源作为人时有你所说的征服本能,这与污染不谋而合,因此选择了它。”
祈行夜:“!!!”
“卧槽你别吓我,看个漫画还能吸引来污染吗?”
即便按照商南明的猜测,更重要的是头颅,但对于身躯,他们也不能放任不管,只能按照祈行夜的猜测,尽可能去揣摩一个想找地方看漫画书的佛系身躯可能的想法,循路前往。
“污染源死的太快了,它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死了,就像其他那些污染物一样。再加上没有头颅的指挥——污染源的身躯,就是个杀伤力大点的普通人。”
就像老虎,就算它本身没有伤人意图,只是伸爪子和人类友好玩耍,脆弱的人类也无法承受一掌的威力。
祈行夜耸肩:“不过刚好,对我们来说,它的杀伤力在可控范围内。”
商南明颔首:“你抓到身躯,头颅也会被吸引而来。可以一试。”
按照祈行夜的思路,两人找到污染源时,对方正缩在电梯井的控制间。
这房间极狭窄,处于顶楼,鲜少有人前来。而房间外面,就是宽阔的顶楼露台,站在边缘向下望去,半个安平区尽收眼中。
如果不是今夜小区的异变,寻常时放眼望去,京城车水马龙的繁华,灯火辉煌火树银花,美得像一幅艺术品。
和顶楼的安静交织,是再好不过的小天地,完全可以容纳一个想要躲进自己小世界的年轻人。
失去了头颅的污染源正坐在顶楼露台边缘,背对着身后血月,安静的低头看书。
血液在它身边肆意流淌,重新在它脚边聚集成一汪血海,污染将它包围,它却毫无所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祈行夜脚步缓慢,边笑着呼唤着污染源,边举起双手示意自己的无害友好,试图靠近污染源。
“你怎么躲在这看漫画?是因为我打扰你了吗?”
祈行夜笑问:“刚刚是把你家不小心打乱了,要不然我给你道个歉,带你去买新的漫画当做补偿?”
他像是拿着棒棒糖诱拐孩童的怪叔叔,污染源直起身,安静的看向他,却并未有任何反应。
只有平静,不辨喜怒。
祈行夜一边努力维持自己脸上快要僵硬的笑容,边转头向商南明低声道:“这真是……太挑战我了。我是比较喜欢和人打交道,但没有头的,还是第一次。”
最关键的是,他寻常和其他人交流对话,都会根据对方的表情判断对方心中所想,从而及时调整话题,拉近与对方的距离获得好感。
但现在……人家连头都没有,他去哪看啊!
商南明手中武器一直对准污染源,从未稍移。
“祈行夜,看污染源身后。”他低声提醒。
从祈行夜的站位角度,血月刚好被污染源挡得结实。
他闻言纳闷,向旁边侧身迈步,再看去时,却微微睁大了眼眸。
污染源身后的,哪里是月亮……
那分明是,一颗头颅!
一颗从未见过的人头!
没有出现在小区里,也没有在血海里出现过。从一开始,它就始终跟在污染源身后,散发着红光,朦胧好似月亮。
直到污染粒子化作的雾气散开。
他们才终于看清那“血月”的真面目——污染源丢失的头颅,始终,都在它身后。
一股寒意顺着脚下从小腿向上蔓延。
祈行夜想起商南明之前说,小心背后。但现在,他才忽然觉得,背后……有人。
只不过是另一重意思。
就在祈行夜两人发现头颅之谜的瞬间,头颅同时也注意到了他们。那张一直平静的脸上,忽然间横眉立目,神情狰狞,发出“嗬嗬”气音。
霎时间,像是某种命令被接收和执行。
原本平静低头看书的污染源瞬间起身发难,如离弦之箭猛冲向两人。
商南明手中武器沉稳扣下扳机,连发的子弹带来强横的后坐力,让污染源的速度在中途不断被消磨,祈行夜得以有反应的时间,匕首横在胸前格挡,制止污染源伸向自己脖颈的手臂。
血水在顶楼翻滚,那颗悬空的头颅坠向血水的瞬间被团团包裹,吞噬其中。
而血水立刻汹涌,惊涛骇浪的拍击顶楼露台边缘,如流质的凶兽张开血盆大口,冲向祈行夜。
两人在反击中不断后退。
武器打空了整个弹夹,商南明精准的枪法确保没有一颗特制子弹被浪费,但是打在污染源身上,却像是毫无反应,除了让它的速度不得不变慢,行动开始迟缓之外,并没有阻止冲过来的势头。
更大的问题是,商南明的武器,开始见底了。
他在坠入意识之海时,随身携带的武器遗失了一部分,污染源的坚硬又出乎意料。
头颅和身躯分开,不仅没有对污染源造成任何妨碍,反而成了助力。头颅躲在后面操控,身躯冲在前面做盾牌。
对要害的完美防护。
祈行夜抬手护着商南明背后,眼不错珠的紧紧盯着污染源,不放过它任何的路径移动,不给对方任何偷袭反击的机会,靠着手中两把匕首,稳步削弱污染源的攻势,逐渐重新掌控局面。
污染源在生前虽然只是普通人,身体素质绝对比不上经受过严苛磨砺的祈行夜,但是现在,污染源没有头的身躯得到了污染粒子的加强,甚至可以说,它只是一副皮囊,填充皮囊内里并带来力量的,是污染粒子。
一颗漂浮的微粒,攻击时随风起舞,风止重聚,如何彻底杀死它?
祈行夜抬手硬生生挨下一击的同时,敏捷将商南明拽回来,躲避过血水冲击和污染源攻势的双重攻击。
但与此同时,他们也被堵进了电梯间的角落,身后就是电梯井。
后退无路。
前路有狼虎。
祈行夜磨了磨牙:“还不如来个拳击手真的打一架,这种和空气打架的感觉,真是不爽。”
热武器用尽,商南明果断丢弃沉重枪械减重,同时抬手抽出背后武器绑带里的刀。
血水咆哮冲击,将整个电梯间淹没,水位肉眼可见的在上涨。
如果这样继续下去,在他们和污染源分出个胜负之前,就已经要淹死在楼顶了。
而祈行夜瞥见,商南明的防护服已经逐渐靠近极限。
他们随身携带的阻断剂,都在来的时候分发给了沿路上的居民们,现在他们两人身上连一支都没留下,一旦重伤或被污染,孤立无援的情况下难以支撑。
如果只有祈行夜自己还好,他不受污染影响。
但商南明……祈行夜眸光沉下去,侧身看了眼身后的电梯井,做了决断。
“嘿搭档。”
祈行夜咧开笑容,一口整齐白牙笑得灿烂:“你恐高吗?”
商南明皱眉:嗯?
不等问出口,祈行夜已经果断转身,扬起手中匕首刀柄又重重落下。
金属凶狠相撞擦出火花。
老旧电梯井的门锁,应声被砸开。
祈行夜叼着刀,双手撑着电梯井双开门两边,用力推开一条缝隙。
血水顺着缝隙奔流落进电梯井,刚刚已经没过大腿根的水位线顿时下降。
祈行夜向商南明扬了扬下颔示意。
商南明:“我恐高与否不清楚,但你一定不恐高。”
他无奈:“把这当免费游乐园了?”
跳楼机这么玩,可是要加钱的。
祈行夜叼着刀合不拢嘴巴:“呜哇呜哇!”
嘴很酸啊大哥!你能不能快点!
祈行夜不好移动,警戒的工作就落在了商南明身上。
他持刀横劈竖砍,大开大合,扫荡出一片真空地带,让污染源无法靠近电梯井的方向,随即转身猛冲向祈行夜撑开的电梯井缝隙,纵身一跃——
而祈行夜也紧随其后,跟着一起冲进缝隙。
只是在缝隙关闭前的最后几秒,他转身,咧开笑容,向缝隙外冷冷看过来的头颅,做出了国际友好手势。
缝隙闭合。
被激怒般的怒吼声从外面传来。
先一步冲进来的商南明已经抬手拽住缆绳制止下落速度,脚踩住井边壁沿稳住身形,手掌内侧磨得鲜血淋漓也毫不在意。
祈行夜跳下来时,商南明抬头始终注视着他,快速在脑海中计算下落速度和距离,默数着数字然后果断伸手,在祈行夜落向自己时将他拽住,甩向自己怀里。
祈行夜也极为默契,一手环住商南明肩膀,两人毫无缝隙的贴合,仿佛融为一体,不会因另一个人的存在而影响动作,另一手撑住旁边的缆绳齿轮,快速让缆绳重新适应多加了一个人的重量,晃晃悠悠之后,重新达到平衡。
“我们现在去污染源的房间?我一部分武器在那里,可以获得补给。”
商南明说话时,气息扑落在祈行夜脖颈边,让他缩了缩,忍不住在商南明怀里扭.动。
“嘶!很痒!”
祈行夜气不过,也凑过去向商南明耳边呵了一口热气。
商南明顿了顿:“……你三岁?”
祈行夜:“幼儿园小孩都比你有素质!”
“我们不回污染源家,放心,污染源自己就会追过来。”
他拍着胸膛,自信满满:“没人能在我蓄意挑衅时还保持冷静!它要不追上来,我可以喊它爷爷!”
商南明皱眉:“你做了什么?”
祈行夜眼带无辜,冲商南明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凸!”。
商南明额角抽了抽。
祈行夜像提前察觉到危险的小动物,迅速后退,撑着商南明的胸膛拉开距离,惊恐又无辜:“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不是我想做!我都没听过还有你这样的要求,但谁让我们是搭档,所以我还是满足了你心愿——这也有错吗!”
商南明:“……你最好是。”
祈行夜为求“活命”,赶在商南明真的发怒之前,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的计划和对方说了,准备请君入瓮。
好在电梯轿厢停留在高楼层,距离祈行夜两人不过一层楼的距离,让他们可以轻松跳下,稳稳落在轿厢顶上。
祈行夜半蹲下身,手里匕首转过一圈翻了个刀花,熟练的拧开轿厢顶上的螺丝,三两下就将铁皮拆开,露出下方轿厢。
“等着吧,它一定主动来找我们,但时间差足够我们提前布局了。”
祈行夜自信满满:“这样一来,优势就掌握在我们手里。”
跳进轿厢前,商南明抬头,眯了眯眼眸看向上方,然后平稳跳下,抽出自己手中武器:“那你最好从现在开始布局。”
“最多一分钟,污染源就会冲破电梯井大门。”
祈行夜觉得自己头发都惊得竖起来了:“卧槽!这么快?”
商南明垂眼:“你挑衅的时候,似乎挑衅过头了。”
污染源的怒气比意料的还要大,速度也更快。
刚刚他们才避免淹死在顶楼,争取到新的转机。但如果利用不好——“先人竖着葬,后人一定旺!”1
商南明:“……?”
祈行夜向商南明竖起大拇指:“我们要是死在电梯井里,那调查局估计就香火兴隆,蒸蒸日上了!所有调查官出门都要拜拜我们保平安!”
商南明:“…………你把后事都想好了吗?”
祈行夜摸了摸鼻子:“咳,民俗学,老职业习惯了,抱歉。”
他还是忍不住:“但是这里风水真的很好诶,你真的不想和我一起死在这吗?说不定我们死后还能成为调查局的保家仙呢!”
商南明:“不想,不感兴趣,谢谢邀请。”
上方忽然响起巨大的鸣响。
祈行夜瞬间收敛了嬉笑神情,严肃抬头向上看去。
电梯轿厢不断摇晃,灯光忽明忽暗,重物坠击在轿厢上发出声响。
一张人脸,慢慢从轿厢顶的孔洞处,伸了过来。
那整张狰狞的死人脸,彻底堵住孔洞,在忽明忽暗的惨白灯光下,如恶鬼显形。
眼珠咕噜噜转动。
最后那双浑浊青白的眼珠,死死盯住祈行夜,在与他对视的瞬间,露出一个笑容。
“找。”
“到。”
“了……”
声音嘶哑难听,混杂着血沫。
“啪!”的一声,灯泡爆裂,轿厢彻底陷入一片黑暗。与此同时,整个轿厢在轰然声中猛地下坠摇晃,似乎有缆绳崩断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祈行夜目光凛冽,脚一蹬旁边扶手直接向上窜,一手勾着轿厢顶的凹陷处稳住身形悬空,另一手匕首毫不留情直刺向头颅。
“噗呲!”利刃没入血肉的声音。
在这样近的距离之下,祈行夜绝不失手,匕首准确无误的插.进头颅的眼球里。
他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头颅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
短暂的静止死寂。
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哀嚎声。
整个轿厢也随之迅速向下坠去,血水顺着孔洞从上方落下,浇了祈行夜一身。
但他手中匕首极稳,插.在头颅的眼球里甚至还搅了搅,刀刃能感受到割断内里组织的阻力感,丝毫不受轿厢摇晃的影响。
祈行夜轻笑:“我本来还挺喜欢你的身躯的,安安静静看漫画的年轻人,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但我不喜欢你,你是雀占鸠巢的外来客,一个丑陋的污染。”
“我觉得你很恶心。所以。”
他勾唇,礼貌问:“能先请你去死一死吗?你恶心到我了,没有你空气都清新很多。”
头颅神情狰狞,状若发怒。
与此同时,另一重物也同时坠向轿厢。
祈行夜心里掂量了下多出来的重量,顿时了然。
——头颅忙着和他生气,对身躯的掌控力下降,而那只想看漫画的佛系身躯也因此失去战斗力,从上方掉了下来。
多出来的重量牵扯着轿厢,让本来就被破坏的缆绳更加快速的向下坠去,腾空的失重感令人心悸,耳边就是金属摩擦的声音,火花四溅,血水滴落。
但很快,不仅仅是血水,还有碎肉和骨茬迸飞。
祈行夜和商南明对视一眼,心中了然。
……污染源的身躯,确实够佛系的。没有头颅的指挥,都快被电梯井的齿轮磨成碎肉沫了,也不知道换个舒服点的姿势。
而同时被磨成碎肉的,还有祈行夜手里的污染源头颅。
被刀.插.着的头颅在高速移动中被祈行夜故意靠向齿轮,几次都被他准确无误的摔进齿轮间,切割得碎肉迸飞。
本来就神情狰狞的脸,越发在摩擦下不成人形。
污染源在怒吼,挣扎,但一颗头颅能做的有限,失去了污染粒子的保护,它只是一颗头颅。
而即便它想要重新控制污染粒子,祈行夜也会笑眯眯的转移它的注意力,让它无暇顾及其他,只能在剧痛中将所有注意力放在祈行夜身上。
商南明趁此机会拿出随身的拘束装置,在高速坠落到底的冲撞瞬间,顺着轿厢沿壁而上,顶开轿厢顶的铁片,从头颅身后无声无息的出现。
头颅的注意力全被祈行夜吸引,愤怒想要撕碎他。反而忘记看顾自己后面。
而趁着头颅被齿轮和祈行夜双重折磨得分不出神时,商南明果断从头颅后面勒紧锁链,快速将它牢牢缠绕,包裹成一个巨大而严密的铁链球。
头颅刚回神,用残缺不全的眼球一抬头,就与商南明垂眸平静看过来的一眼相对视。
那是一片幽暗深海。
令污染物不寒而栗。
而在拘束装置之下,就算头颅再想要挣扎,也只能在商南明手里无能为力的嘶吼,却挣脱不得。
失去了头颅的掌控之后,污染源的身躯大字瘫在电梯轿厢上面,真如祈行夜所猜测的那样,佛得根本一动不动。
黏腻碎肉和血水在高速齿轮下被切磨成一滩粘液,顺着孔洞缓缓掉落进轿厢中。
灯泡不断闪烁,勉强照亮轿厢。
祈行夜站在一片血污狼藉之中,光影半暗间,眉眼凌厉如刀,像回到人间的森罗恶鬼。
但当灯光亮起时,他依旧是笑眯眯的悠然抬首,看向轿厢上方。
整个电梯井里,到处都是切磨迸飞的碎肉血水。
而浓重血腥气中,祈行夜抬手将.插.在匕首上的头颅拿下来,笑着与被铁链包裹得严密的头颅对视。
“你看,我都叮嘱过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祈行夜笑着,竖起一根手指在面前:“嘘……小心,身后有人。”
商南明站立在轿厢之上,垂眼看向身下的祈行夜,冷肃的眉眼间染上笑意。
污染粒子在电梯井里缓缓漂浮,像轻盈的浮沫飞雪,迎风而起。
淡蓝冰冷的光顺着电梯井缝隙照射进来,落在商南明肩头,镀了祈行夜满眼,像是共度了一场迟来的初雪。
祈行夜抬眸,笑眯眯看向商南明:“哟,我以身相许的商大官人,真是遗憾,这次没能一起死成功。下次一定!”
商南明:“有些事情,可以失约。”
随着污染源被控制阻隔,污染粒子的影响能力在消退,小区重新恢复了和外界的联络。
商南明接起电话:“案件,宣布结束。执行人,商南明……”
他垂眸看了眼,继续道:“祈行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