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都着急逃命时,却有一支黑色的队伍,逆行而上,沉默的形成一股黑色的洪流,分开人潮,直指向焚化炉。
这些人统一穿着黑色的衣服,身前别着模样奇特的胸针样装饰,在灯光下闪烁寒光。
他们的目的非常明确——焚化炉。
“我本来想要救那个人的,虽然他看起来真的被烧得很惨……但最起码他还活着,说不定赶紧送去医院,还能有一线生机。”
徒弟惋惜又愧疚道:“但是人实在是太多了,那种情况下,我根本没办法靠近炉子,有心无力。”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人群裹挟,渐行渐远。
直到离开火化区到外面的广场上,才终于有了喘息的空间。
徒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立刻离开,而是焦急的站在原地张望,想要等人少一些之后再冲回去。
所有人都忙着逃命,但他想要尝试去救那个人。
哪怕理智告诉他,烧成那种程度,整张皮都焦炭化露出下面的血肉筋骨,像被剥了皮的肉块……已经没救了。
那人能自己从焚化炉里走出来,都是个不可能的奇迹。
等人散开了些后,徒弟重新冲进了火化区,视线四下寻找。
但大厅里,只剩被打碎了脑袋当场死亡的工作人员。
他也终于看清了杀死工作人员的,究竟是什么。
一块被烧焦的人骨。
焚化炉温度很高,人在其中油脂丰富就像油锅炸开,骨头这种硬物也有被油脂崩飞的可能,就像炒菜时从热油锅里跳出来的鸡骨头。
可是这块裹挟着火焰的人骨,远比食材更具有杀伤力。
因为想要救人而冒险被焦急打开的小小焚化炉,因为内外温度压强差不同,而成为了一个小型动力炉,和爆炸的威力相当。
而倒霉的工作人员,就被这块大腿骨,砸碎了脑袋。
至于焚化炉里,空空荡荡。
只有一片焦黑和燃烧时迸溅到内壁上的油脂皮肤,还有些已经在高温下焚烧的灰烬骨块。
徒弟迷茫,四处去看。
只来得及看到那支黑色的队伍,围绕着什么东西离开的背影。
“黑衣服?”
祈行夜一皱眉,随即意识到什么,立刻问道:“和刚才追我们的那些人相比呢?有几层相似?”
“啊……祈老板你刚才带着一群黑色黑压压跑过来气场太吓人了,我没顾得上看。”
徒弟挠头,努力回想比对:“但如果要说的话,还确实,有那么几分像。”
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些人胸前别着的胸针。
冷光晃了他的眼睛。
祈行夜低头从自己缴获的证据里迅速翻找,拿出一个别针标识。
“是这个吗?”
徒弟眯了眯眼,凑近看:“我不记得具体样子,但就是这种东西。很像。”
祈行夜猛地抿紧了唇,用力到泛白。
这不是胸针,而是大洋科技的身份别针,被铸造成了大洋科技的图纹模样,每一个研究员胸前,都别着它,象征自己的身份。
而与它一模一样的东西,出现在另一群黑衣服身上……已经不是用巧合能够解释得了的了。
“可李龟龟并没有提起你说的这些。”
祈行夜疑惑:“你没有告诉他吗?”
徒弟委屈:“我倒是想啊!谁愿意在这破地方一个人到处乱跑,要是有师父在我身边,我也更安全不是?”
谁愿意做承担所有责任的那个人呢?他很愿意在天塌下来的时候,有他师父为他撑着。
可问题就在于,徒弟回去找李龟龟的时候,却根本找不到他!
那些家属受到了惊吓,已经拿到骨灰的人匆匆驱车离开,也有的人根本等不及,干脆丢弃所有逃跑。
焚烧炉发生的意外也随着这些人的四散,很快传播到了各处,不论是停灵厅还是告别厅,人们都得知了这个消息。
到处都是惊恐的讨论和混乱。
徒弟努力挤回他们所在的三号停灵厅,可李龟龟并不在那里。
不仅如此,就连死者家属们也不知去向。
只留下满地狼藉。
以及停灵厅中央打开的棺材里,露出的老人遗体。
“我以为我师父和那些家属们听说焚烧炉的事,就赶紧跑了,连老人遗体都不要了。所以我就把遗体重新整理好,然后去找他们。”
徒弟委屈:“但我一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们都去哪了。”
“我想离开,但也走不出殡仪馆,就和鬼打墙了一样,师父给我的符咒,教我的咒语也不好使了。我已经被困在这里好几天了。”
徒弟眼巴巴看着祈行夜的大衣口袋:“你,你带吃的了吗?我好几天都没吃东西了,饿得快死了。”
他的肚子适时发出巨大的咕噜一声。
祈行夜:“…………”
“在这一点上,倒是能看出你们是亲师徒了。一模一样。”
他无语,但还是将压缩饼干和水递过去:“你师父见我的时候也说要吃的。龟龟是因为担心殡仪馆里的食物被污染,那你呢?”
李龟龟的徒弟太年轻,还是个学徒,懵懵懂懂,没有独自处理过危险事件,更没有成熟的应对方式和警惕心。
那徒弟到底是为什么也饿成这样?殡仪馆里一丁点吃食都找不到吗?
徒弟接过食物就赶紧狼吞虎咽起来,匆匆撕开包装纸就咬,甚至连外包装都一起吃了下去也不在意,活像几百年没吃过饭的饿死鬼。
他一个人,在殡仪馆里和没来得及焚烧的几十具尸体共处,除了他之外不见一个活人不说,熟悉并依赖的师父也不在身边,像被世界遗弃在浓雾深处的角落里。
没有电,手机很快就关机,无法向外求助,甚至连时间也无法获知。
徒弟浑浑噩噩的在殡仪馆度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已经逐渐麻木得幽魂一样。
一开始还有点警惕心,想着他绝对不能死在这里,要等师父来救他。
但后来,又冷又饿的徒弟满心惶恐,已经丧失了斗志和坚持。
饥饿的痛苦摧毁了一切。
他用裹尸布披在身上取暖,缩在楼梯间狭小封闭的角落里,一动不动,神情呆滞。
他没有力气做更多动作了。要么等死,要么获救。
然后,就被祈行夜撞见,并顺便一起带走了。
徒弟:“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现在相信你是我师父的朋友了,祈老板!大好人啊我爱你啊啊啊!
祈行夜:“……请打开麦克风,说人话交流。”
徒弟看见了食物就停不下来,直到将一整包压缩饼干都狂吃猛塞了下去,噎得他直翻白眼,才一边灌水一边猛敲胸膛,将饼干咽了下去。
这时,他才腾出嘴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