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堕化成污染物,失去个体自我,融身于集合体,就连神智都已经彻底消失殆尽,再无回溯可能。
可坐在他眼前的,确确实实又是许文静。
就连周围的环境,都是大洋科技的实验室。
入目便是一片银白,仪器依旧有序
运作着,发出规律平缓的鸣响。
和祈行夜印象中一模一样。
只不过比起上次前来,这一次,只有许文静一人,其他组员消失不见。
没有行色匆匆的研究员们,也没有手术台上挣扎的人体,四周安静得像天堂。
祈行夜的思维忽然卡顿了一下。
上一次……他什么时候,去过大洋科技了?
再等等,他是为什么认识许文静来着?
哦,对,大一那年刚入学京城大学,他帮生物制药系的替课,似乎,在实验楼里撞到过这张脸。是那时候和许文静认识的吗?
可许文静又是怎么死的?
这就是朋友太多的烦恼吗?忽然就记不起来到底谁是谁了。
祈行夜忽然觉得自己的记忆远得像是上辈子,仿佛是束之高阁落满灰尘的书,他踮起脚尖想要去拿,却怎么也够不到。
一切都是混乱的,好像就连他自己也落满了灰尘。
被遗忘在角落里的棺木。
许文静静静注视着沉思中的祈行夜,耐心的等待着他反应过来,并没有璀璨。他穿着白大褂,鼻梁上架一副眼镜,胸前依旧别着大洋科技的徽章,笔记和签字笔不离身边,气质安稳沉定,通身的书卷气。
他坐在实验台旁,手边放着一只量杯,茉莉花茶包在热水中沉浮,他虚虚握着量杯外壁,聊以暖手。
见祈行夜看来,许文静笑了笑,温声道:“祈侦探忘了吗?你接了我的委托,我还没有付钱。”
祈行夜下意识追问:“什么委托?”
“徐丽丽,污染源头,液态化污染粒子,污染新状态封存技术。”
许文静一口气报出一长串祈行夜听不懂的名词,道:“你要帮我找到的,是一管血。从我的实验室丢失的密封管看,也是害死我和所有组员的元凶。”
“祈侦探,对不起,我知道我应该和你一起去找,实验组是我的责任。但是。”
许文静愧疚:“对不起……我实在是太疼了,我没办法再继续忍受,只能选择了逃避。幸好,在我死后,还能遇到你。”
“只是,和你的相遇又分别太过匆忙,我有很多话没来得及告诉你。所以,我暂时从衔尾蛇中脱离了出来,想要去找你。”
他轻笑:“只是我没想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见你的时候,祈侦探竟然反而来找我了。”
许文静是生物制药博士出身,他日常最常遭遇的一件事,就是失败。
培养皿菌群培养失败,试剂检测失败,实验失败……科研的道路,从来不是一帆风顺,越深入远行,就越可能会被大海的风浪打翻。
将材料备份,留出容余时间,做第二备用计划,已经是刻进骨子里的习惯,不可更改。
包括实验组。
实验室虽然隶属于大洋科技,但最擅长技术的,并非大洋科技的管理层,而是一线接触实验材料的许文静。
从入组第一天,他就做好了备份。
“这个实验室命运坎坷,转手多次,但没人愿意失去它,因为它所带来的启发和方向,是划时代的。为了确保技术和专利独家,大洋科技为实验组准备了严密的保密协议,任何人,不得将任何相关数据带出实验室大门。”
许文静笑了,点了点自己的大脑:“但我不需要带出任何东西,我的头脑,才是那个实验室里最宝贵的东西。”
保密协议对许文静并不起作用。
每天他回到家,日常惯例就是写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