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双淡漠眼睛冰冷而坚定,牢牢锁定目标,解决,抽离,搜寻下一个目标的所在,出击,杀死,再出击。
像冰冷无情的杀戮机器。
没有污染物可以平安无事的从她刀下逃生。
医院的混乱并没有结束,没有人知道污染物正在隐秘的死去。
即便是身处医院中的调查官,也对此一无所知,无法看到比自己更深的黑暗。
而宴颓流看了看计数器上逐渐下滑的数值,失去了污染粒子的主要载体,只剩下残留在环境中的污染粒子而已。
她了然。污染物,已经被尽数解决。
宴颓流点了点耳机,冷声问:“医院的污染物,可以确认已经清理结束吗?”
“稍等,我帮你查看一遍。”
机械的合成音传来:“可以了。还剩一只在逃,已经有8队的调查官在追捕。你可以不用管那只,8队会负责。”
宴颓流冷哼:“8队那群废物,我就说过,编码越靠后的机动队,越是酒囊饭袋。”
对面那道未知的机械音:“…………”
姐姐诶,你刚刚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未知”想了想,还是诚恳道:“副队,你要尝试这样想,要是整个调查局都按照3队的选拔标准来选,那淘汰死亡率就变成99%了。这个比例放在任何选拔里都是相当炸裂的,局长会陷入无人可用的局面。”
虽然宴颓流并不喜欢3队之外的任何调查官,认为只有1队算是勉强能入眼,属于是不拖后腿的程度,但“未知”还是心里清楚,不是其他机动队的调查官不好,而是3队,实在是太精英中的绝对精英了,就算是1队,也是层层筛选优中选优的结果。
但实际情况是,任何能通过调查学院选拔和考核,并且熬过了调查局漫长的观察期,经历了助理和实习阶段转正后的调查官,都已经是寻常武力机构难以匹及的优秀。
和越发涌现的污染相比,人手永远都不够用。
所以,调查局才会将任务分成两部分,将危险系数不高的工作,已经尽可能的从调查官的日常中剔除,转交给专员。让调查官可以有更多时间投身污染案件。
“未知”借用医院的监控系统,看着镜头下忙得一身是汗的调查官,对此表示怜悯。
不过,任由“未知”如何试图说好话,宴颓流也不置可否。
“可能吧。但他们太弱了——弱小和愚蠢,是原罪。”
未知:“…………”
行,白劝了。
宴颓流询问:“队长那边情况如何?医院这边已经结束,下一步指令是什么?”
未知:“五分钟前,队长和商长官结束了云省大学之行,现在正在进行追捕t国资本财团创始人的任务,罗意威已经入岗。”
“但是,罗意威位置太高,正在执行的是狙击位。现场围剿的任务,在队长等人没有抵达之前,暂时由一队陌生的小队在负责。”
未知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中,一对二十几人正将独栋小楼团团围住,有人负责警戒,有人负责撞门突入,有人在防备屋内的抵抗行动。
很显然,这不是普通市民,而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能从他们的一举一动和身体优良状况中,清晰的看出他们的训练痕迹。
宴颓流皱眉:“他们是什么人?来救创始人的?”
没有纹身,没有徽标和任何可以辨识的标记,这群人根本看不出来是隶属于哪里,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他们挽起的衣袖下鼓鼓的肌肉,和纵横蜿蜒的狰狞伤疤。
但最令宴颓流感到意外的,是其中一个中年人的防弹衣下面,竟然还围着红色小熊围裙,像是接到通知时急匆匆从厨房跑出来,还没来得及脱下围裙。
另一个青年人,脸上则残留着斑斓油画色彩,像是刚放下油画板就上了战场。
宴颓流:“……?”
什么乌合之众?
“未知”快速在数据库中查找,很快根据面部识别挖出这些人的身份,连带着查找到了他们的聊天记录,交叉对比之后,发现他们有一个共同点。
——都在数小时之前,与一个名叫云翳清的人,有所联系。
而他们的聊天记录中,屡次提到了祈行夜。
“这次是祈老板的活儿,好好干,别给我丢脸”、“祈老板要在云省找人,你们利用各自的消息渠道问问,有谁知道这家伙”、“带上家伙,准时出动”、“草!祈行夜那犊子失联了,我得去大学那边的山头找找他”……
从云翳清联系这群人开始,他们言语之间,就都围绕着祈行夜展开。
不论是云翳清还是这些人,似乎都和祈行夜的关系很好,其中一些人,似乎还接受过来自祈行夜的帮助和恩情,在听说祈行夜失联时,很多人都表现出了急切和担忧。
“我找到这些人的身份了,讲真,你不会相信的。这真的是一群‘乌合之众’。祈行夜是到底从哪搜罗来这么一群家伙的?”
未知一板一眼的数给宴颓流听:“戴围裙的那个,是个家庭主夫,他老婆是公司高管,他负责做饭接送孩子上钢琴课马术课,他自己最大的爱好是上烹饪课。”
“脸上有色块那个,是云省艺术学院的学生,被誉为油画天才。”
“叼着烟的那个花白胡子叔,是街头修自行车和补鞋的。”
“穿白色跨栏背心那个,是包租公,名下五栋楼在收租,自己在小区门口开了个便利店。”
“垂头丧气像是三天没睡觉那个,他是普通上班族……有前科,五年前他揍了他当时的老板,然后把那位老板送进了局子,自己也因为殴打被拘留了几天,四年前他又揍了当时的另一位老板,又送进了局子,三年前,他又又揍了老板,送进局子……今年,呃。”
宴颓流挑眉:“他今年又揍了他这一任老板?”
好家伙,什么老板克星,送老板进局子永动机?职业生涯承诺,一年只消耗一个老板?
未知:“那倒没有。”
宴颓流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就听未知接着道:“他老板揍了他,然后走.私败露,上吊自杀了。”
宴颓流:“…………”
她眼神复杂,难得对谁有这么高的评价:“是个人物。”
“那他现在的老板是谁?”
宴颓流问:“还有哪位狠人能镇得住他吗?”
未知在数据库中搜索了这位堪称职业老板鲨手的社畜,调出了他一长列的银行打款记录,在看清的瞬间,梗了一下:“他这次的老板,呃,应该命格比他硬得多。”
宴颓流挑眉:“谁?”
未知:“祈行夜。”
宴颓流:“我怎么一点都不意外?也只有祈行夜这种徒手撕污染的,能当他老板了。”
“嘶,这位从五年前开始,好像就和祈行夜认识了,是老朋友?”
未知诚恳道:“这让我很难不怀疑,打老板这件事里,有没有祈老板一份。说不定被他揭发又送进局子的那些老板的罪行,都是委托祈老板调查找出来的。”
宴颓流眼神复杂:“…………”
很合理,很符合祈行夜的侦探社业务范围。但作为祈行夜的临时伙伴,我只想知道,我需要为这件事担心吗?
3队经历过的,是常人无法理解的血雨腥风。
国际从来不是表面那样歌舞升平的平和,所有表面达成的协议,都不仅仅是用嘴巴谈论出来的。
更是真刀真枪换来的胜利。
3队不止一次的遭遇过国外调查机构派驻到国内的雇佣兵,特种兵,突击队……林林总总。
他们很清楚这帮刀口上舔血,替他们背后所属的各方势力做不能见光的任务的人,应该是怎样的状态,会有怎样的特质。
动荡,凶残,狠戾。以及最关键的——从未被拥有过的安全感。
那帮人和3队在某一些地方如此相似,就连睡觉都会睁着一只眼睡,被子下面就是紧握在手中,上了膛的枪。
但现在,宴颓流看着祈行夜找来的这群人,明明有着远超寻常市民的战斗力和危险性,行动起来时的利落干脆,与国外市场上最顶级的雇佣兵也不相上下,但在他们的眉眼之间,却很难寻到那些外国雇佣兵的危险和不安全感。
反而是富足,平和,充实的生活状态。
——除了那位老板克星的社畜。
他们身上都干干净净,没有代表帮派和势力的纹身,没有打洞,没有那种放纵后灵魂在颓废腐烂的堕落,自暴自弃。
而是像向日葵,积极向上。
和祈行夜的一部分气质,如此相似。
未知:“队长说,物似主人型,还真是……这群人就算不看财务记录,也能猜到是祈行夜的人。”
在这片黑暗的世界内,可谓是“异类”。
“这群人平时都是一支民间救援队的义务队员,免费救助陷在云省大山和野外出不来的人。也有很多科考小队,探测小队,私人探险家和旅游团,愿意出钱雇佣他们做向导和护送。”
未知:“这些人,还有其他的队员,和祈老板的关系来往都很密切。京城大学民俗学上一年度的实习,就是这支小队负责护送的。毕竟云省有一部分山林外就是东南亚诸国,十万大山里,人比野兽更可怕。”
浏览完长的一下拉不到底的记录,未知陷入了深深的怀疑,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被刷新了一遍:“……真有祈老板做不到的事吗?他是神吗?”
宴颓流眼神复杂,看着照片的目光低沉,看不出她此刻究竟是何种想法。
直到不远处的楼层传来调查官的嘶吼和喝止声,她才恍然回神。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