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接到宁琛打来的电话的时候,宁绥正打算出门。
他有着一个充满了铜臭味的爱好,趁着一些名画在低价的时候收购,等过几年价格涨起来了再高价卖出。
当然了,靠这个不一定百分百能赚到钱,有时候还会亏。
可宁绥小时候在孤儿院最想成为的就是画家,怎奈颜料、画笔一切和画画沾边的东西都太贵了,再怎么打工也买不起,考大学那年也因为经济能力选择了可能对生活更有保障的计算机系,成为画家这件事儿就成了他一件非常遗憾的事。
现在他也没打算重新捡起少年时期的梦想,但这不妨碍他当一个业余的爱好者,每当有画展,就过去逛逛。
做这件事情时,宁绥会陷入心流状态,和通过与植物人老公贴贴来赚钱一样快乐。
然而他刚上车,这份快乐就被打断了。
看着来电显示,宁绥皱了皱鼻尖。
宁琛主动给他打电话,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宁母还真的找了家医院住了进去,正换上病号服,一个劲儿地催促:“快点,通了没?”
“通了,您别说话。”
宁母连忙噤声,尽管宁琛已经开了免提,她还是忍不住把耳朵凑过去。
宁琛道:“母亲住院了。”
系统刚好在线,对宁绥道:“没病,装的呢。”
“装的?”宁绥觉得有点好笑,他有点搞不清楚宁家人到底怎么想的了。
前三年明明无论自己做什么都不把自己当一回事,现在自己不去招惹他们,他们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找过来?
难道是因为愧疚?
可是让他去代替宁远溟这种事儿都已经干过了,又有什么好虚情假意地愧疚的?
还是说他不去当舔狗,他们觉得不适应了?
宁绥从书包掏出一个面包当早餐,一边拆包装一边应了声:“哦。”
就一个哦?
难道是没听清?
宁琛皱眉道:“没听见我说的话吗?她生病了,你收拾收拾过来看看,赶紧的。”
宁绥道:“我又不是医生,去了有什么用。”
宁琛:“……”
“他,他说什么?”
宁母震惊失声,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是宁绥说出来的话?语气简直冷漠得像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
不对,以宁绥温和的性格,对待陌生人都不至于如此。
两年前宁母一次流感,他正在期末复习周,都请假从学校回去,守在厨房大半天给宁母炖了热气腾腾的鸡汤。
那天宁母看着他脸上的酒窝,觉得心中特别熨帖,宁琛和宁远溟一个工作忙一个被家里宠爱惯了,对她根本没有宁绥十分之一的用心。
也就是那会儿,宁母开始慢慢接受这个十八年没见过的亲生孩子的……
可现在,可现在……
宁母一屁股在病床上坐下,眼眶渐渐红了。
宁琛见母亲这样,对着电话那头的人瞬间来火:“宁绥,你怎么说话的?!你是不是忘了你姓什么?!”
宁绥思索了下,道:“啊,我也可以把这个姓还回去。”
孤儿院的孩子都是跟着院长姓,有特别喜欢的护士长,也可以跟着护士长姓。
宁绥在进入宁家之前,确实不姓宁。
也许宁母并没意识到,在她决定让宁绥代替宁远溟的时候,就彻底放弃宁绥了。
抛开宁绥可拥有系统不讲,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母亲会舍得让自己的孩子嫁给一个没有未来的植物人。
显然宁母舍不得的、珍惜的,是宁远溟。
而不是他。
宁绥小时候就没得到过亲情,这三年来也没怎么得到过。
拥有过才会觉得失去很痛苦。
可宁绥又没有拥有过,他能有什么太大的感觉?无非是脱掉鞋子倒出一粒沙罢了。
宁琛气得额头冒出青筋:“是,是,让你替嫁这件事是亏欠你了!但你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我告诉你,你再这样,休想继承宁家的一分钱财产!原本等你结婚后,就要分给你一些股份,但现在看来……”
嗯,钱。
提到钱宁绥可就不困了呀。
他算了算宁琛口中的那些股份。
分到他手上顶多百分之五、百分之六左右吧,换句话说也就几千万而已。
后续可能还有分红,但那也不算多啊。
“哦,你那点钱太少了,”宁绥遗憾地说,“我不太能看上。”
宁琛:“…………”
宁绥说了句大实话,宁琛却全身的血液都往脑袋上涌,他从没想过自己这个半途出来的弟弟会这么气人,简直把人气出高血压来。
宁绥挂了电话,这头宁琛火冒三丈地将手机往墙上一砸,手机顿时四分五裂。
宁母根本没想过宁绥会是这种反应,她以为听说她住院了,哪怕宁绥心里还有怨气,也会过来探望一下。
她抖着手捂着自己的心脏,只觉得全身都在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