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桉明白他这句话大抵是不去的意思,她想叹气了,好看的眉眼轻皱,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才能去马车上睡。
她实在不擅长说服人,更不擅长说服对她有善意的人。
她巴巴想了好一会儿,憋出一句,“那……我睡到午夜,之后换你?”
崔樾哑然失笑,乌黑瞳仁轻扫,“行吧。”
虞桉松一口气。
她心里记着这事,夜里也不敢睡熟,蜷在马车上的长座上睡着时不安稳的醒了好几回,耳边有风声,有水声,还有低语的说话声,是他手底下那些人。
她半梦半醒的,折腾来折腾去,等到午夜时分,只觉脑袋迷糊的都不是自己的。
她揉揉眼睛,打着呵欠起身,眼皮耷拉着没精神。
摸着马车壁出了车厢,她被黑暗里照过来的火光刺得闭上眼,眼里泪花顷刻堆聚,再睁眼时阖着一层薄薄的水光。
她循着他坐的方向望过去,他阖着一双眼,长腿斜搭,抱臂往后靠在树干上。
她攀着车壁下马车,轻手轻脚的朝他走过去。
走近了,她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
崔樾眼皮动了动,盖下的眼睫掀起,刚醒的混沌让他眯了眯眼,从狭窄的眼缝里看她,慵慵懒懒,嗓音里像是沉着绵绵细雨,清越里混着砸落时的沉重,“怎么了?”
虞桉蹲下来说:“到半夜了,你去马车上睡吧,里面舒服。”
崔樾看着她蹲下来的身形,白皙的脸背对着火光,双手轻轻搭在膝上,看着他的眼神不算清明,明显也还困着。
他说:“还困?”
虞桉眨眨眼,有些被看出来的不好意思,她摇头说:“没有,我白天睡够了,你去吧。”
崔樾看着她笑了下,拿过一边的水囊,他仰头喝了一口,慢条斯理起身,跨出长腿,“睡得不舒服就来叫我。”
虞桉点点头。
崔樾知道她不会来叫他,她很有分寸,只是这抹分寸,他心里其实不大喜欢。
他捏着水囊,眼眸眯了下,浸在黑夜里的眉眼比夜色还要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