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薏。”
旁边的人低笑了一声,“这么好玩?”
我猝然转头,差点跟周嘉也撞上,他正好在低头看我手里的珠串。
我惊恐下意识后退,却被他一手拉住,他似乎是被我这副模样给逗笑了,淡笑一声:“撞了我还不够,还要撞你后面的人。”
“……”
我道歉,“对不起。”
他放开了我,“你怎么这么喜欢道歉啊。”
“……”
他不是不依不饶问到底的人,除了故意逗我玩惹我生气的时候。
只是他今天看起来兴致不高,说话的声音比平常无端低了许多,连笑都像是少些力气。
他吊儿郎当的搭着胳膊在身侧的收银台,半带点笑随意的语气问我:“来这儿吃饭?
“嗯。”
“跟谁啊?”
“我不能是自己一个人来吃吗。”
他笑了起来,不是平日里那种张扬的笑声,他今天的所有举动都仿佛收敛了一半的力气,笑像是从喉咙间挤出来的低声。
可他嗓音本就低沉好听,四周全是兴致高涨的嘈杂喧闹,他的笑有几分低哑,仿佛柔软的落在我心上。
他笑完,毫无诚意地应和我:“能,当然能。”
而后问道:“跟张楠楠还是蒋柠,还是她俩一块儿?”
他一猜就中,让我莫名有些不想承认,略有些郁闷地问:“你怎么猜到的。”
“这还用猜吗,你常玩儿的不就是她俩。”
“……”
他说得很对。
我的孤僻不合群显而易见,似乎连猜都没有必要。我又不说话了,低头继续捏着珠串。
他也没再说话,整个火锅店的热闹充斥在我们身边,我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冷清,可他这样,我反倒不习惯。
他今天一天好像都兴致缺缺。
我想着,总不能每次都是等他找我,我也应该主动一些,毕竟,从不缺朋友的人是周嘉也,而试图离他更近一点的人是我。
可是我抬起头,却见他在用一张红色的纸折着什么东西。他懒懒散散像没骨头似的靠着旁边的收银头,折得安静而专心。
那张红色的纸是火锅店里的宣传纸,被他翻折在手里,不像是随心所欲的乱折。
我没忍住问他:“你在折什么?”
“嗯?
火锅店里太吵,他没听清。
我靠近一点,音量也提高一些:“你在折什么。”
他弯了弯嘴角,淡声道:“不告诉你。”
“……”
他不说,我就自己研究。
我盯着他手里的翻翻折折,并且试图猜到答案:“你这是在折一个盒子吗?”
他微微挑了下眉,仍然注意力在他手里折的东西上,“你就算要猜也猜得认真一点行吗。”
“……”
我试图给出第二个答案:“青蛙?”
这次他终于抬起眼皮看向了我,神色淡淡,没什么表情。
我自知这个答案离谱,主动解释道:“因为我只会折盒子和青蛙,那个青蛙折好后可以跳起来,我觉得比较好玩。”
他淡淡收回眼皮,继续低眸折纸。
但是他好像没有折特别复杂的东西,最后只折了几下就折好,到了最后这几步,我也终于看出了形状。
我不好意思起来:“原来你折的是千纸鹤……”
而我居然猜青蛙。
他只是嗤笑一声,但没理我,他折好后转手放在了旁边的收银台上。
然后又拿过一张纸,对折,撕出一根长条,再次翻折起来。这个折得更快,我还没有看清,他已经折到最后,挤出边角,折成了一颗星星。
他不说话,我也就不再自言自语。
看着他又回身站起来,拉来收银台的门进去,我惊得瞪大眼睛:“周嘉也,那是人家的收银台,你别进去。”
他不仅没听我的阻止,还蹲下拉开了人家的抽屉。
我急得不行,频频抬头去看老板娘和其他店员,生怕他下一秒就被抓获。
见他这副懒撒自在的模样,我不由急了:“周嘉也,你快一点,等会儿老板就要发现你了。”
他从抽屉里找出了一根长线,缓缓站起来,淡笑道:“不应该是劝我及时收手吗,你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在给我望风。”
他低头穿着手里的线,自始至终没有看我,漫不经心的语气却格外撩人:“林薏,你这样,算不算我的共犯啊。”
这一刻,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店里热气腾腾,而街道外被各色灯光穿成一线,分辨不清哪里放着的圣诞歌此起彼伏的贯穿着整个街道,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仿佛这个夜晚从现在才刚刚开始。
而我在这熙熙攘攘的人间,只顾仰头望着站在我面前的周嘉也。
我看得到他低垂下的细密眼睫,也看得到他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
我很少见他这样安分的时候。
可这一刻恰似人间的喧嚣里,他柔和得不像真实,我的心脏却如同这个喧嚣热闹的夜色一样,沸腾动荡。
做完了手里的一切,他将东西握在手里,伸到我面前,“林薏。”
我仍发呆望着他,“什么?”
他弯着笑,灿灿烂烂,又是那个张扬明亮的周嘉也,“圣、诞、节、快、乐!”
而后他的手心松开,长线从他手心垂落而下。
千纸鹤和星星串成一线如风铃在空中摇曳,像这个温度不断上涨的夜晚。
从他手掌心落下的千纸鹤和星星,让我好想抓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