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也决不相信他有那份闲情逸致。
季烟坐下,尝了一口,下一刻,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
是记忆中熟悉的味道,也是她一直惦记着的味道。
在厨艺方面,他确实无可指摘。
这顿早餐,吃得季烟很是复杂。
接下来几天,王隽照旧每天早上亲自过来送早餐,每次都是放在门口,发条短信过来让她拿,绝不在她面前出现。
他转性转得这么快,季烟摸不透,着实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天周六她拿了早餐,走到露台,等了一会,随即就看到王隽从她这栋楼走出来。
她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再看看手机屏幕上他的号码。
许久,她还是点不下他的号码。
她不能做主动询问的那一个人,他愿意投其所好是他的事,如果她真的主动去电过问,就是正中他的下怀。
他在磨她的耐心,在试探她的底线,就看她是不是真的能做到不闻不问。
季烟想,他果然是会算计的。
他简直把她摸得透透的。
她决意按兵不动,就想看看他能坚持多久。
不想,接下来一周,王隽仍旧风雨无阻地前来送早餐,偶尔还会连着午餐一起,甚至在她生理期时,炖了一盅红糖荷包蛋。
这是季烟痛经时,季砚书从别处问来的偏方。
以前有次她通宵熬夜加班得厉害,撞上生理期疼得死去活来的,无意被王隽知道了,就要带她去医院,她不想去,就撒娇让他煮两个荷包蛋,再用红糖水炖给她吃,他做了。
只发生过一次的事情,他竟然还记着。
季烟稍微动摇了一下。
也仅仅只是一下。
这天周一,他照常在固定的时间给她发来信息,让她拿早餐。
整个屏幕上拉下滑,全是他单方面发来的信息。
她始终没回过。
这有点像以前她给他发消息的模样。
她说的居多,他回复的寥寥无几。
她看得有些顺眼,终于回了他一句:【在门口等一下。】
他回道:【好,我等你。】
季烟打开门,他果然在门口等着,手里提着两个袋子。
她打量他一会,一身西装革履的,很是一丝不苟,手上的那两个早餐袋无形破坏了他的那份精英感,有些格格不入。
过了好些会,她背靠着门,让出空间,说:“你进来,我有话和你说。”
王隽没动。
她皱眉:“不想进来?那我关门?”
他笑了,唇角微弯:“我在想,倘若我今天进了这门,下次还能再被你邀请进门吗?”
她没答,转身进屋:“那你可以不进。”
他还是进来了。
进了门,他先是换鞋,然后洗手解开早餐盒,一一布置放好。
这两周他每天不重样地给她做早餐,今天正好又是轮到了广城的茶点。
艇仔粥,鲜虾肠,外加一份焦糖布丁。
他说:“这个你带去当下午茶。”
她昨天去楼下咖啡厅要点焦糖布丁的,正好卖完,她还很失落来着。
今早他正好补上,她多少有些宽慰,不由说了句:“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他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却是一字没说,转身走进厨房。
季烟盯着那份焦糖布丁看了许久,在他从厨房出来后,见他手上多了汤匙和筷子,她忍不住问:“你昨天去公司那边了?”
他嗯了声,很不在意的语气。
她心快速跳了下:“去工作?”
他依旧嗯了声,她心跳就慢了,不过凑巧而已,谁知下一秒他看了她一眼,颇有深意地说:“我本来可以让助理代劳,但是我看了地址,又改了主意。”
胸口某处再次悬起来,跳跃的频率加快。
王隽说:“季烟,我很幸运,昨天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你。”
季烟懂这种情绪。
当你在意一个人,很想见到她的时候,哪怕是一个碰运气的机会,你都很想试试。
过去她对他就是这么一个心情。
她坐在餐桌前,看着热腾腾的艇仔粥,心情复杂。
王隽给她布置好,他说:“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等一下,”在他转身的时候,季烟叫住他,“你吃了吗?”
他没说话。
显然是没有的。
她想了下,说:“你去拿个碗筷,一起吃。”
王隽眉梢微挑。
她说:“不愿意。”
他说:“不是,我只是有些意外。”
呵,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两人喝着粥,都没说话,整个屋子里只有汤匙碰到汤碗的清脆声。
衬得越发的寂静和怪异。
吃了过半,季烟拿了纸巾擦擦嘴,终于问道:“你不回去吗?”
他没做多想:“回哪去?”
她怀疑他是明知故问。
不然他怎么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北城,你不用工作吗?”
“最近请年假。”
投行这一行业,假期几乎不存在,尤其在他的位置,恐怕加班已是家常便饭,他现在能若无其事地留在这边,天天往她家跑送早餐,季烟明白,他应该是远程办公。
她没再多问,问多了倒显得她对他有多在意。
她干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美食投喂。
吃完早餐,他收拾餐桌,季烟回屋换衣服,不多时,两人一前一后出门。
到了楼下,王隽说:“我送你去上班。”
季烟犹豫了下,顷刻后,她说:“麻烦你。”
她想有些话还是要和他说清楚的。
从她家出来到公司,开车也就十分钟不到。
王隽没把车开进公司大厦楼下,就在路旁边停住,季烟想,这人其实认真起来,还是挺会做人的。
就是认真的时间有点晚。
她摸了摸安全带,思索了一会,侧过脸,颇为严肃地和他说:“你可以继续送早餐,但接下来我会换作息时间,如果这样都不能让你知难而退,我就搬住处。”
他神情瞬间变得凝重。
季烟等他反驳,或者等他发怒,这样她就能说得更狠一点了。
不料,好半天,王隽很是不确定地问:“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
这和她预想的有不同。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耐心?这么好学好问了?
王隽问:“是饭菜不合口味?还是我送的时间太晚了?又或者是汤和粥太烫耽误你上班的时间?”
季烟:“……”
她解开安全带,深呼吸一口气,看着他:“王隽,你以前是不屑做这些的,你为什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你好好回去上班,按部就班地过以后的生活不好吗?”
他手搁在方向盘上,指尖轻轻敲了几下,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大约过了两分钟,他很郑重其事地说。
“以前我不屑,我不在乎,所以我失去了你。现在我力所能及地在做一些我能为你的事,我并不觉得狼狈,相反我觉得很充实,每一天我都在思考明天该给你准备什么早餐,我觉得这很有意义,这才是我期待的按部就班的生活。”
季烟没想到他只是沉思了那么一会,就想出这么长的一段话,而且很有说服力。
最起码,他不是空说白话,他是有理论依据的。
这不禁让她想到以前研究他的一些分析报告时,发现他这人很喜欢用事实数据说话。
她怔怔地看着他。
良久,她找不到语言反击,索性摁下车门把,快速下车,合上车门后,走出两步,她又自我反省,她现在这样,不是叫落荒而逃吗?
她到底在狼狈什么?
该狼狈的人不该是他吗?
她停步转过身。
那边王隽也已经打开车门下了车,正要朝她走来。
她叫停他:“你就站在那里,别过来。”
他停住脚,没再往前。
她快速地搜刮了一下话语,老半天,憋出一句:“你喜欢做什么你就做,我管不着,但是我可以不接受。”
说完,她急中生智,又补了一句:“你别跟过来,你敢跟过来,我立马就搬家。”
或许最后这句话起了作用,她走出好长一段路后,回头往身后看,王隽还站在原来的位置,一直朝着她这个方向看。
季烟转过头,继续往前走。
走进大厦前,她低头拿工卡,不经意瞥见手里的袋子。
里面装的是王隽给她做的焦糖布丁。
半晌,她拿着工卡拍打自己的额头,无不苦恼。
“季烟啊季烟,你这张嘴怎么就是克制不住诱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