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雨浓从花园里回来后,晚宴正式开始了。
宴会厅内光线幽暗,头顶打造出一片绚丽的星空,桌布是如仲夏夜幕一般的深蓝色,每桌中央都放有高低错落,大小不一的球状星体,发出柔和的光芒。
这番布置,正契合了此次珠宝展的主题,浩瀚星河,永恒璀璨。
宾客的座位早已安排好,周雨浓和沈昀舟之间隔了两张圆桌。
此次珠宝展的品牌方和活动主办方相继上台发言,然后是用餐时间。
席间,觥筹交错中,沈昀舟的视线不经意地朝周雨浓那边看了一眼。
她将一边头发勾拢到了耳后,正和旁边的人交谈,唇角微弯,朦胧的光线勾勒出她的侧脸轮廓,线条精致流畅,骨相优越,美得无可挑剔。
在他看过来时,周雨浓似有所感,转眸,两人的视线隔空对上,她微微一笑,冲他遥遥一举杯。
沈昀舟仿佛没看到,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
周雨浓把酒杯凑到自己唇边,轻轻地抿了一抿杯中玫瑰色的液体,转过脸,继续和邻座的小姐妹聊天,言笑晏晏。
直到晚宴结束,沈昀舟和她再也没有任何眼神接触。
晚宴过后,安排的是参观预展,这场高级珠宝展明日才会正式对公众开放。
展厅的布置风格延续了宴会厅的主调,幽暗的光线下,玻璃展柜里一件件珠宝,是今晚唯一的主角。
优雅,奢华,灵动,梦幻……
光华流转,璀璨生辉。
沈昀舟的身影没有出现在展厅,周雨浓无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以后有的是机会。
她认真地观赏着一件件艺术品般的珠宝首饰,暗叹设计师们的巧思和才华,却没有特别喜欢的。
周雨浓走到角落的一个展柜前,里面是一对男士蓝宝石袖扣,她觉得很适合周梁,最后就只定下了这一件。
隔几天,周雨浓邀请了几个比较熟识的小姐妹,到她的种植园喝下午茶。
这片种植园在京市的东郊,占地面积近八万亩,一眼望不到边际,园内种植有玫瑰,茉莉,铃兰,鸢尾……都能够提取出天然精油,用于调香。
天然的味道,是人工合成香精无法仿造的,因此特别昂贵。
比如玫瑰精油,一吨的玫瑰花瓣才能提取出两至三公斤的精油,因此售价十分高昂。
而周雨浓最常用的鸢尾精油,比玫瑰精油提取成本更高。
甚至有一位调香大师曾说过,能够将鸢尾精油融进香水成分中,是每位调香师的荣幸。
周雨浓有上万亩的鸢尾园,鸢尾精油对她来说,从来不是奢侈品。
今日天气晴好,湛蓝的天空上浮着几朵悠悠白云。
在种植园内有一栋法式度假屋,屋前一片小花园,花园里撑着遮阳大伞,大小姐们在这里喝下午茶,拍照,聊天。
“对了,你们知道了吗?陈佳怡和程越取消婚礼了。”
“啊?他们的婚期不是下个月吗?怎么突然要取消了?”
“陈佳怡发现程越劈腿。”
“什么?程越劈腿?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你们没看陈佳怡的朋友圈吗。”
“天啊,程越曾经是公认的二十四孝好男友,我记得曾经在那么多人面前蹲下来替陈佳怡系鞋带,高三时还通过学校广播宣布说,这辈子就是陈佳怡了,不知让多少人羡慕。”
“说真的,我有点难以置信,程越为什么要劈腿啊?”
大小姐们都唏嘘不已,周雨浓闻言没有做声,陈佳怡和程越她也认识,高中同学,两人高一时就谈了,这些年,她时不时看到陈佳怡在朋友圈秀恩爱。
周雨浓放下手中香醇的咖啡,转头对云夏说:“我去上洗手间,一起去吗?”
云夏点点头,挽着周雨浓的手臂,一起去洗手间。
洗手间里,周雨浓站在盥洗台前,对着镜子补口红,云夏从隔间出来,洗手时还一阵唏嘘。
“时间打败了爱情。”云夏说,“陈佳怡和程越十年的感情,还以为他们会从校服到婚纱,再到白头,没想到却是以这种方式收场。”
“是啊,时间会打败爱情。”周雨浓唇角讥诮地勾了勾,“就像当初我爸爸多爱我妈妈啊,可是,后来呢?”
当初,周崇年爱惨了徐芝枝,为了娶到她,不惜跪下来求老爷子,终于得偿所愿,他在婚礼上还哭了,但也不耽误他后来背叛徐芝枝。
周雨浓想恨周崇年,但他偏偏又是一个很尽职的父亲。
周崇年对她和周梁从小十分疼爱,公司再忙,也会抽出时间陪他们兄妹俩,他会亲自陪周雨浓做幼儿园布置的手工作业,也会带他们兄妹俩去野营,去看海,去挪威看极光,去看尼亚加拉大瀑布……
后来,周雨浓到巴黎学习,一次半夜发起高烧,迷迷糊糊地打电话给周崇年,周崇年心急如焚,连夜飞往巴黎。
周崇年和徐芝枝离婚后,又有过很多女人,但都没有娶进门,也没有再生孩子,他把全部的父爱都给了他们兄妹俩。
周崇年没有亏欠周雨浓,却亏欠了她的母亲……
每次从西山疗养院回来,周雨浓的情绪都会低沉下来,到家后不太愿意和周崇年多说话,但她始终无法恨他。
周崇年也知道自己渣,曾对周雨浓说:“希望我的宝贝女儿将来不会遇到像我这样的男人。”
周雨浓:“我不要结婚。”
周崇年当时就笑了,语气里满是宠溺:“好,那爸爸就争取活得久一点,多养你几年。”
时间不会打败亲情,但会打败爱情。
周雨浓把口红放回包里,对着镜子轻轻地抿了两下唇,唇色娇艳如樱桃,均匀饱满。
云夏察觉到她刚刚语气里的凉薄,擦干净手,一脸认真地看着她:“浓浓,你知道我那晚的生日愿望许的是什么吗?”
周雨浓:“什么?”
云夏眨眨眼,说:“我希望你可以遇到对的那个人,会爱你,护你,珍惜你,会对你一心一意,从一而终。”
周雨浓怔了一下:“你的生日愿望,干嘛不许一些和自己有关的?”
云夏:“生日还有那么多个,明年再许嘛。”
周雨浓虽然并不认同闺蜜许愿的内容,但还是有点感动,轻轻地笑了,“夏夏,我记得你小时候有一次生日许愿,说‘夏夏要和浓浓做天下第一好的朋友’。”
云夏:“对啊,所以我们现在是不是天下第一好?”
周雨浓点头:“当然是了,一辈子都是。”
云夏:“我的愿望都很灵的,所以,你要相信,你会遇到那个人,你们的爱情不会被时间打败。”
周雨浓不置可否,她已经拥有亲情和友情,还要什么会伤人的爱情?
晚上,周雨浓回到家,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周梁,嘴里叼着一根香烟,打火机刚擦出一簇小火焰,把烟点着。
周雨浓皱眉,径直走过去,从他嘴里把烟拿下来,掐灭在烟灰缸里。
“哥,你以后可不可以自觉一点,不要在我面前吸烟,你难道不知道我的鼻子有多金贵?”
周梁微微挑眉,对着她吹了一口烟圈。
周雨浓被烟雾呛到,咳嗽两下,她气死了,从旁边抡起一个抱枕就往周梁身上砸。
周梁不痛不痒,接住抱枕,笑着说:“好了,以后不在你面前抽。”
周雨浓瞪了他一眼,起身,准备上楼去洗澡。
周梁突然问:“妹妹,明晚有没有空?”
周雨浓回头:“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