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樱感到脖子上贴着一片冰凉,那是归希文的唇。
杂货间中陈旧腐朽的气味混合着淡淡稻香酒味,一路慢慢升腾,从脖子间蜿蜒而上。
归希文近在咫尺的呼吸逐渐开始变得厚重,变得混乱。
偏偏是这个时候,偏偏这个时候归希文他情动了!
顾樱无奈。
这杂货间里不只她和归希文两人。
想到有一双眼睛正处在黑暗角落里无声地观察这一切,顾樱心中忍不住膈应,即便落在她脖子上的吻又轻又柔,她也提不上劲。
顾樱伸出手按在归希文脑袋上,趁着他不注意,将旁边的木栓推开,拉着归希文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去洗洗脸吧,你有点醉了。”顾樱自顾自说着,将归希文带到水槽处。
张涛从外面进来,正好瞧见两人从杂货间出来,忍不住笑嘻嘻地上前调侃归希文,“刚才就让你尝了一口而已,不会一口白酒就醉了吧?”
顾樱闻言,叮嘱张涛:“等下吃席,你劝着他一点,别让他喝太多。”
将毛巾放在旁边之后,顾樱转身走出去,经过杂货间,她轻轻瞟了一眼,里面一眼望到底,空空荡荡,也不知道张阔出来没有。
收回视线,顾樱沉着脸走出大门。
张涛还在她身后大叫:“喂,顾樱,你这可没交代对啊,我酒量比希文还差呢,他劝着我还差不多。”
见顾樱身影走远,张涛收了话头,看向身旁的归希文:“得得得,你别装了,你酒量虽然不行,总不至于一杯倒吧。”
归希文已经清醒很多,他还是往脸上浇了一层冷水。
水珠泼在脸上,沾湿额前的碎发,不甚澄明的眸子逐渐变得清晰。
他的确不是一杯倒的酒量,但有些时候,非得借助酒醉才能名正言顺地做出平时不敢做的事情。
只是……
归希文双手撑在水槽处,想起刚才顾樱的拒绝,神情变得冷峻。
张涛却十分没眼力劲地凑近他,八卦道:“你和顾樱刚才在杂货间做什么呢,门还关上了,说吧,你刚才是不是借着酒劲做坏事?”
归希文拿起旁边顾樱刚才放着毛巾,擦了一把脸,无事张涛的八卦问题,径直走了。
张涛好奇心发作,追在身后问:“哎呀哎呀,这么说来我是猜对了嘛。”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是默认咯。”张涛看热闹不嫌事大,跟在归希文身后调侃。
归希文加大步伐,两下把张涛甩远。张涛笑嘻嘻地准备追上去,刚跨出大门,却瞧见张阔从杂货间里走了出来。
张涛脚步一顿,站在原地,身子一僵,瞬间手脚冰凉。
张阔怎么会在杂货间里?
他是看着归希文和顾樱从杂货间里出来的,从刚才到现在,他一直在水槽处,没看到有人进过杂货间。
张阔他是什么时候进去的呢?
张涛心里一凉,想起刚才一位阿姨过来叫唤归希文,说是顾樱卡开杂货间里,让他过去看看。
难不成那个时候,张阔就已经……
张涛没敢往下想。
不可能的,顾樱怎么会和张阔一起在杂货间里面呢,他们又没有什么关系。
张涛心里一顿,脑海里浮现很久之前的一件事。
那是明雪退了婚约之后,归希文决定要娶顾樱那段时间,归希武不喜欢顾樱,偷偷拿弹弓打顾樱,偏偏那次他和顾樱在一起聊天,归希武每次都打在他身上。
后来他薅住归希武,问为什么不喜欢顾樱,归希武说看见顾樱和另一个男人见面,那个男人是大院里的张阔。
那个时候,他没有察觉到张阔和顾樱之间有联系,以为只是简单的寒暄,还叮嘱归希武不要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
如今看来,似乎一切都对上了。
对了,还有张阔手上那个中国结,他一直以为是明雪的手笔,可当初明雪还来询问他,到底是谁送给张阔的,可见这并不是明雪的杰作。
假如说,那是顾樱送的呢?
顾樱正好挺喜欢做手工,编织中国结好像也合情合理。
还有很久之前,那次他去找张阔商量转车间的事情,张阔却坐在家里编织中国结,一个老爷们怎么会平白无故做这种女孩子的玩意儿,但如果是编给顾樱,一切就都能说通了。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张阔和顾樱就是有联系的!
一旦撕开一个小口子,所有的记忆开始不断往外冒出来,过往的一点一滴,看似毫不相关,如今却开始慢慢汇成一条有交集的线,一切也逐渐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张涛越想越心凉,越想越慌张。
看着满堂宾客脸上真心的笑容,他站在大堂之中,只觉得遍体生寒。
他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揣着一个大家都不知道的秘密,他应该瞒着不说,这关乎于两个家庭。
即便顾樱和张阔刚才处在杂货间,他们应该是什么都没做的,顾樱和张阔不是那种如此没有道德感的人,他们都有了家庭,绝对不会做出这样失格的事情。
张涛像发麻的木头,神色苍凉,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见他没追上来,归希文回头叫他:“张涛,过来帮忙摆酒!”
“好嘞,来啦。”张涛压下情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装作无事发生地上前帮忙。
八仙桌上摆好酒,四方配上长凳,大家张罗着准备端上菜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