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门的铁栅栏变得锈迹斑斑,而且上面的锁链不见了踪迹,没有了锁链的捆缚,这座大门在缓缓向玩家们打开,无声无息地引诱着玩家进入。
门内漆黑一片,没有灯光,就连月光也无法照亮对面的教学楼,只留一块乌黑的影子静静矗立在那里。
首先进去的是那个全身裹在黑色里的神秘职业,随后那一男一女的情侣也跟了上去。
黑色轿车上下来两名玩家,温小软连忙拿手机放大,却被齐文理塞了一只单筒望远镜。
“用这个。”齐文理瞥了一眼她的设备。
挺机灵的,还知道记下玩家信息。
他敢肯定,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小看她了,或许连他也是,总因为她柔弱可爱的外表,不自觉的以为她是需要照顾的那个。
世界上真的存在她这样的人吗?她究竟是拥有了怎样的过去,才能考虑得如此细致周全?
温小软聚精会神地望着黑色轿车里下来的人,一面记下他们的脸,一面简洁明快地和齐文理做汇报:“两个玩家,是父女,男的绝对是战士职业,武器是把刀,藏在腰间。女的手里有把魔杖。两个都不像好对付的。”
“敢来这里的,好对付才有鬼了。”齐文理冷笑,“人都走了,我们下去。”
“再等等,我怕暗处还有人。”温小软拉住了他。
这毕竟是个极为真实的游戏,她倾向于稳一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宁可晚点进去,也不想给将来埋下隐患。
“你是真的小心。”齐文理服了。
这附近几个能藏人的点他都排除掉了,但她坚持,他也只得耐着性子跟着她一起等下去。
没想到过了会儿,还真有个带着巫师兜帽的小男孩坐着一把扫帚螺旋式下降,从不远处的半空中螺旋飞进校门。他大概是以为该进去的玩家全都进了,也就没蒙着脸,被她记下了样貌。
齐文理目瞪口呆。
他只排除了大楼附近那些便于隐匿的地方,没想到还有一直用飞行扫帚悬浮在空中伺机而动的玩家??
“说了吧,这儿的玩家加起来,五百个心眼都不够。”温小软盯着那小男孩的扫帚,“哎,可惜我号穷,早知道就趁全息测试的时候攒点钱买个飞行载具了。”
这样就能剩下她扫共享单车的钱,也算变相省钱了,还省力,呜呜。
他们再等了一会儿,确认没人后,才一前一后走进了校门。温小软看着敞开的校门后仿佛能吞噬人的黑暗,不由自主地扯住了齐文理的衣角。
但就在她跨进校门时,她发现,那块衣角像是被她拽了下来,齐文理这么好端端一个大活人,就在她面前凭空消失了!
温小软有一瞬间的无措,心下一震,停下脚步。
她想了想,又从口袋里拿出那块衣角,检查布料的边沿找线索。由于光线不足,她只能通过指腹仔细摩挲布料边缘,感受痕迹是否毛糙。
这种感觉,不是撕扯后藕断丝连的痕迹,而是整齐的,如同切割般的痕迹。
绝对不是撕扯造成的痕迹,而是黑暗中不知道什么东西作祟,刻意把她和齐文理分开了!
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她和齐文理都没感觉到?难道一直有东西在盯着他们的行动?
温小软环顾四周,她已经走到了学校里边,但这附近没有路灯,仿佛她走在一片漆黑之中,只能通过教学楼隐隐约约的黑影辨别位置。
这时,兜里的手机嘟嘟嘟地有了反应。
她掏出一看,手机屏幕不知道什么时候亮起,呈现出了黑底血字:
恭喜进入副本长青学校,请遵守校规,违规则死。
自习时间请做到不迟到、不早退,不与同学交头接耳,认真学习。
考试时间不得舞弊,任何科目的试卷,得分不得低于60。
就寝时间请保持安静,并在规定时间内熄灯。
这几条规定看上去非常正常,但用黑底血字这么一渲染,就变得有点诡异起来。
温小软反复研究,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只是记下了这么些话。
毕竟对于一个游戏来说,游戏规则至关重要,这些看上去就和她教室里挂的小学生守则一样没用的条条框框,真正切身体会到后又是另一种含义。搜集所有可能利用得到的信息,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这时,面前的教学楼忽然亮起了灯光,在浓重的夜色中恍然一瞥,就像是往日她上晚自习的景象。
手机上的血字又开始有了变化,屏幕上开始出现细微的噪点,像是受到某种强烈信号的干扰而强行扭转画面般。
自习时间:请在上课铃结束之前,进入二年A班教室开始自习。距离上课铃响还有2分43秒
长青中学高中部二年A班,也就是奥赛班,与她现实所在的班级一样。
温小软莫名背后升起一股凉意。
这真的是巧合吗?
温小软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拿着手机猛戳主界面,想看看现实世界中的时间。
手机上的时间停留在00:00,她盯了那个数字好久,默数了六十个数字,却不见时间有任何变化。
仿佛凝滞了一样。
难道是刚才莫名的信号干扰,让手机工作出现了异常?
她又开启数据,试图上网,却发现这个鬼地方没有信号,不仅不能上网,就连拨打电话的功能都无法启用。现在能用的只有基础功能,比如说手电筒,比如说本地备忘录。
难道进入副本之后,她所在的位置已经不是原来的学校了,而是其他维度的空间?
多想是不会有结果的,她也不敢多想,趁着教室映出的灯光,快步走向教学楼中,往教学楼右侧的楼梯走去。
A班位置她太熟悉了,不用看门牌,闭着眼睛就能以最快速度走到。这也节省了很多事,如果是对长青中学不熟悉的玩家跑到这儿,还不一定能找着。
一路上,她能看到走廊里的学生打打闹闹,就和行走在现实里一样,害得她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哪个梦里见过这种景象。
这些学生也不攻击她,没人把她当回事,一点也不像平常副本里的怪物。
看来这个副本,过关方式更特殊了。
好在不像电梯副本一样全是鬼怪……说实话,只要不是灵异副本,她都能接受,难一点都行。
走进A班前,她又突然想起自己这身打扮在玩家里太显眼,这种全部人挤在班级里、不容易藏匿的副本,以她的名气很容易就会被认出来。
她又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
没想到画面中照出来的是她自己的脸,没有夸张的猛男粉色头发,而是她现实中真正剪的软妹头,甚至还戴着一副斯文的眼镜,看起来就是纯纯的好学生。
温小软不敢相信,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
她眼里看着自己还穿的是那身草莓小裙子,怎么手机照出来的是一身校服?
她有点不懂。
这个副本世界说他正常吧,又处处透着不太正常的气息,说不正常吧,她又说不出来哪儿不对。
按理说,电子设备照出来的是真实情况,难道她肉眼看到的是幻觉?
她都快有点怀疑人生了,忽然又意识到,她也不是没用这个手机拍过别的玩家,那些玩家用的也都是游戏装备,同样能在手机里成像。
那就是这个副本的问题,故意让所有玩家都穿校服,露出本来面目。
想到这里,温小软反而更放心了。
要说玩家形象,肯定很多人认识草莓软糖,但要论真正面目,除非现实认识,不然他们是谁都认不出来谁的。她也不用怕个别玩家认出她,搞偷袭什么的了。
她一脸若无其事地走到自己的座位,果然,她座位没人,甚至课桌上摆放文具的方式都和她一模一样。
温小软拿起课本,看了一下署名,正是自己。
这时,教室外传来一阵叮铃铃的声音,尖锐、急促,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似乎和她现实中听到的上课铃有些不同。
与铃声响起同时,教学楼瞬间安静下来,走廊外的学生也纷纷跑进教室。她刻意抬头去看那一张张脸,没发现任何一个A班熟人。
她的同桌也不是甲鱼,而是一个陌生的男生。
教室外传来一阵很重的脚步声,仿佛有人飞快跑上楼,但此时铃声已经结束。
“你迟到了。”窗外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眯着眼睛回忆了一会儿,记了起来,这道声音和她现实里的教导主任重合度极高,给她一种自己真在学校上课的错觉。
“什么迟到?”那女生仿佛还不清楚状况,如此画风迥异的对话方式,完全不像是这个副本里的人,“这是哪里啊,我要去三年C班……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窗外老师高大的黑影旁,有一把镰刀的影子缓缓提起。
随后,女生凄厉的惨叫响彻整栋教学楼。再然后,传来重物在走廊上拖拽的摩擦声。
有几滴血飞溅到温小软桌边的窗户上,温小软抬了抬眼皮,又低下头去,靠着墙面假装默默看书。
这时,手机上跳出一行血字提醒:
玩家思思已淘汰,副本内剩余玩家7人。
温小软打了个哆嗦,怂怂地低下了脑袋。
果然!在游戏开始前仔细揣摩游戏规则是很重要的!
还好她记住了那三条校规,老老实实在铃响前坐在了座位上。
那个女生应该不是长青中学的学生,又没把规则放在眼里,才没在规定时间内赶到教室。说来也凑巧,她对班级位置很熟悉,不然晚来两分钟,还真有可能出状况。
游戏成真后,“淘汰”真的意味着死亡吗?她没亲眼见过,不敢完全肯定,所有玩家都是本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的。
希望那女孩没事,希望她只是真实地感觉到疼痛后,眼前一抖发现自己从游戏中下线,回到了现实世界。
不知道小新那边怎么样了……但以他的处事风格,肯定不会这么心大。
满满的求生欲让她不自觉地动笔,在纸上画出六个卡通人头。
其中一个黑色火柴人,代表那个提前伪装自己,把全身裹在黑色斗篷里进入副本的玩家。
还有一对父女火柴人,代表黑色轿车里后下的两人;一对高颜值情侣,虽然她画得有点过于抽象;最后是一个戴着巫师帽骑着扫帚的老阴批。
这里面只有两个女玩家,淘汰的人要么是父女组的女儿,要么是情侣组的女神。至于那个伪装得很好的玩家,虽然看不出性别,但他思虑如此周全,又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温小软在这两个女火柴人头上重点圈了一下。
这么说,思思单独遇难也证明了一个问题——就算两人是组队同时进入副本的,也会被不知名力量分割开,不然不管是父女还是情侣,应该成双出现才对,不可能会有落单的。他们遇到的情况大概和她一样。
这些暂时和她没有交集的人,都有可能是敌人,她要时刻注意他们的动向——在不暴露自身的情况下。
当然,找到李萌萌依旧是最重点的任务,但为稳妥起见,她起码得在和小新汇合之后,才能去找boss。
教室的白炽灯微微摇晃,老师的影子一直在窗外的走廊徘徊,等影子走远一些,教室里就更加吵闹,但这种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像是人声,反倒像小鬼躲在角落说话。
温小软飞速转头,扫了一眼四周,明明所有学生都清一色低着头写作业,她却听到有人交头接耳说些闲话。
这时,似乎是她分心的缘故,走廊外的黑影无声无息地站在了她右边的窗户外!
这感觉,像极了她以前叛逆时期上课低头看小说时,教导主任无声无息来到窗外,透过窗子看她的一幕!
温小软头皮一紧,连忙翻开她在书店里买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以最快手速翻到她写满公式的习题一页,假装皱眉沉思,一面把画火柴人的草稿纸往桌肚里塞了塞。
她的心砰砰直跳,眼角余光瞥见,她脑袋边窗户的磨砂玻璃仍被一片黑色阴影笼罩,窗外的老师还没离去。
这时,头顶好像有一道视线注视下来。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温小软终于忍不住,装作擦汗的样子抬眸看了一眼。
那一眼,差点没让她跳起来抱着书包跑路。
只见一个留着地中海发型的教导主任,脖子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从窗户伸进来,正歪着脑袋盯着她桌案上的书籍,仔细看她写的东西。
更可怕的是,他一手高高扬着一把沾血的镰刀,刀刃只要再下降三寸就能碰到她的后脑勺。
此时,他一边看着她写的数学题,手里本欲砍下的镰刀又迟疑了一下。
那一刻,温小软再也不作他想,用力咬下舌尖,极力保持脑袋一百二十分的清醒,手中奋笔疾书,以她多年题海奋战的经验,分毫不差地做出一道题,所有步骤写得完美详细。
虽然笔锋有点稍稍的颤抖。
随着她一行行的快速解题,头顶那把镰刀被教导主任缓慢地收了回去,而他端详着她写下的题,眼中似乎越来越满意。
温小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