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们认识的第十年。
慕昭缓缓摘下指间那枚婚戒,举至眼前端详,11克拉的完美钻石,上乘的切割,顶尖的设计,寓意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市值五百万。
当初宋淮予公司刚起步,手头流动资金很少,却还是东拼西凑地攒够钱买下这枚戒指,手捧着玫瑰向她求婚。
“昭昭,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嫁给我吧。”
言犹在耳,清晰的记忆在脑海里浮现,慕昭眼里讽意越来越深。
降下车窗,外面是月色下的承加湖。
湖面波光粼粼。
那枚戒指被慕昭面无表情地抛出窗外,坠进承加湖里,湖面轻微地荡出点波纹。
波纹没落进慕昭眼里半分。
她没看一眼。
到此为止。
慕昭在心里对自己说——
宋淮予,我们到此为止。
回到桃水湾,家中别墅密码还和三年前一样,慕昭开门往里走,满身倦浓,眉眼间由着掩不住的疲惫。
院中草坪似乎久未打理,杂乱,长短不一。
灌木等植物也很久没有修剪过的样子,就连外公最爱的茉莉花正值花期,也没有被精心对待的痕迹。
不该是这样。
慕昭记得,以前家中每天都有专人来料理院中花草事宜。
慕昭一路进到客厅,偌大客厅都没有开灯,这一现象更反常,以前家中二十四小时常亮,从不关灯。
她在黑暗里摸到开关,打开灯。
眼前瞬亮,映在视线中的家中摆设如旧,和三年前基本上没有变化。
人都去哪里了?
正当慕昭不解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带着惊喜:“是小姐吗?!”
慕昭回头,看见家中的老管家,姓钟,岁数和外公相仿,忠心耿耿在慕家做了一辈子的事情。
老钟看到慕昭时,激动得眼含热泪,急忙走近:“小姐,真的是您!”
慕昭嗯一声,环顾四周:“外公呢?”
“在书房吗?”
老钟摇摇头,叹口气说:“老爷还在公司,估计很晚回来。”
……公司?
慕昭几不可察地皱眉,“现在快十点钟,外公怎么还在公司,你刚刚还在叹气。”
她点点头,得出结论:“公司出事情了。”
外公慕立山作为慕氏集团董事长,早几年间就退居幕后,过着闲散安逸的晚年生活。
若非顶重要的事情,外公不会重新回去抛头露面。
老钟说:“小姐观察力向来好,什么都瞒不过您。”
慕昭再看一眼四周,家中除去钟管家没有别人。
她心里多少有数,冷静地分析:
“院子里很久没有人打扫,我进来后发现客厅没有开灯,也没有其他佣人在,看来其他人都被辞退了。老钟,家里如此的节缩用度,我只能想到最坏的情况。”
老钟的表情逐渐凝重。
慕昭深深吸一口气,闭上眼说:“公司不是已经破产了,就是在破产的路上了。”
老钟点头说对,并且告诉慕昭,慕氏岌岌可危,外公已经在公司没日没夜地操劳大半个月,情况没有半分好转。
资金链断裂,大批的工人宣布罢工,高层携款跑路。
现在的慕氏就是一锅烂泥。
现在,慕昭总算明白,为什么宋淮予会说那样的话了——
“昭昭,今时不同往日,放在三年前的话,我可能会忌惮你说这个话,但是现在……”
“回家后代我向慕老问声好。”
难怪不得,原来是这样。
宋淮予早就知道慕氏破产在即,他才敢那样肆无忌惮地对待她,便是料定她没有招架能力,也没有报复的本事。
慕昭微捏一下拳头,极轻地冷笑一声。
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老钟激灵道:“老爷可算回来了!”
慕昭忙扭头朝门口望去。
慕立山出现在门口,鹤发鸡皮,没有一根头发是黑色的,脸上遍布的皱纹纵横,老眼疲态尽显,背微微佝着。
在看到慕昭的那一瞬间,慕立山浑浊的眼亮了起来,声音还算洪亮:“昭儿!”
“昭儿。”慕立山顷刻间就老泪纵横,伸出手哽咽道:“外公记得你还有半年才出来,怎么……”
慕昭接过外公的手,安抚道:“我表现好,提前出来了。”
在发现被宋淮予背叛时,在见到陷害她入狱的林紫芸时,在看见那对狗男女甜蜜时,慕昭都没有任何想哭的冲动。
然而现在……
她看到无比苍老疲惫的外公时,很想流泪。
三年前的外公眼神矍铄,头发双鬓尚黑。
她很清楚,外公不是在三年间慢慢变老的,而是在为公司操劳的半个月里突然变老的。
慕昭自幼和外公生活,父亲是慕家赘婿,她便随母姓,后来父母死于一场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