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觉得我哥会同意吗?”
苏橙阳摇头,“我不知道。”
“猜一猜?”
Mary是个很漂亮、很大胆,同时也很有追求的女人,苏橙阳不确定,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她沉默几秒钟,说:“林总当初从原公司离职,或许是因为他不想把工作和感情混为一谈,但是现在他们并不是工作关系,林总……或许会同意吧。”
小路皱了皱鼻子,“是吗?但我感觉我哥不喜欢Mary,我哥是个假绅士,如果真的喜欢人家,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等Mary来找他?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NONONO!林先生不会喜欢Mary的。”Terry突然插进两人的谈话中。
苏橙阳和小路诧异地看过去,“你怎么知道?”
Terry说:“Mary说的,林先生十分在乎眼缘,据说,在他们相熟之前,就曾经见过几面,但林先生一次都不记得Mary。”
Terry将他们带到化妆间,化妆老师等候多时。
妆造事先已经确定好,只需要稍作调整就可以。
将他们送到,Terry就去了别的化妆间。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林予就找了过来。
小路坐在旁边跃跃欲试,想上去问问他和Mary聊了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敢开口。
造型和妆容处理好之后,换服装之前,苏橙阳抽空去了趟卫生间。
出来的时候,看见Mary靠在卫生间的窗台边抽烟。
她侧对着苏橙阳,眼尾发红,听见隔间门打开的声音,偏头向苏橙阳看了过来。
苏橙阳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愣了愣,喊道:“Mary小姐。”
Mary深深看她一眼,抽了口烟,抬起下巴,吐出烟雾,薄雾模糊她脸上的轮廓,让五官显得柔和许多。
“你怎么在这里?”
苏橙阳默不作声地走到盥洗池边,打开水龙头,“前辈,你说呢?”
Mary:“……”
既然只是偶然碰见,苏橙阳并不打算多留,“前辈,我先走了。”
Mary侧头看着她,发出一声低笑,烟灰从指尖掉落,“你想不想知道我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
苏橙阳默了一瞬,脚步微顿,理智告诉她应该离开,可脚步却像生了根一样。
“你知道吗,我当初只是……喝醉了,想在他的怀里睡一觉,我求他,不让他送我回家,我以为他至少对我有一点感情,可是第二天,他就辞职离开了。什么话都没留给我,够狠吧?”
苏橙阳对此不置一词。
Mary不在乎她是否回应,自顾自地说:“我以为两年没见,再看到他,或许他也会有一点感慨,我就是抱着这么一点念想过来的。我高估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他甚至觉得,我来中国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如果是两年前,我可能会像个小孩子一样,觉得你抢了我的糖,我得抢回来,可是两年了……我变了、也成长了。”
苏橙阳不知道该说什么,实际上她也没什么想说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驻足听她和林总的事情。
她不知道Mary说这些是想做什么,她也不清楚应该怎么安慰她,苏橙阳能做到的就是保持沉默。
“林予给我的东西,也给过很多人,并不稀奇。但是,苏橙阳,或许,你能从他身上拿到不一样的东西。”
Mary忽然坐起身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苏橙阳一怔,“什么?”
可Mary没有回答她,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卫生间。
苏橙阳回到化妆间的时候,小路和服装老师围在一起讨论,林予坐在沙发边看着她们。
“橙阳,你回来了?快来看看!”小路回头招呼苏橙阳,林予也向她看了过来。
苏橙阳下意识对上他的目光,脑海中又想起Mary对她说的话。
她能从林总身上拿到不一样的东西吗?会是什么呢?
但是,太麻烦的东西,苏橙阳不敢拿。
两人的视线短暂在空中交汇,林予眸中化开笑意,苏橙阳一如平常,朝他微微点头,然后走到小路身边。
“快看,这就是你的服装,太刺激了吧!”
小路上手摸了一下假人模特身上的衣料,白色的布料沾着不少污秽与血渍,从模特锁骨下方一圈一圈缠绕,只遮住了胸膛部位,下身是一条破破烂烂的白裙子,上面还残留着不少触目惊心的血迹,像刚刚经历过一场劫难。
黑色锁链缠绕着模特裸露的皮肤,一寸一寸,一圈一圈,像一张编织好的大网,将模特困在其中。
服装老师说:“上衣和裙子都有内衬,防止走光,苏橙阳先去换上,看看上身效果吧。”
苏橙阳点头,“好。”
在穿衣这方面,苏橙阳思想并不保守,更何况还跟工作有关系。
服装老师将苏橙阳带到换衣间,帮她换上衣服,整理好身上锁链的位置,随后站在一旁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赞叹道:“苏小姐,你穿这身很合适,观众一定会受到触动的。”
冰凉的锁链贴在皮肤上,感觉十分怪异,苏橙阳有点不适应,尴尬地皱着眉头。
“橙阳,换好了吗?快出来让我们看一下。”小路在外面催促道。
“等一下。”苏橙阳拽了拽上衣,身上锁链发出摩擦响声。
待她整理好后,服装老师推开门,将苏橙阳领了出去。
林予靠坐着沙发,手指漫不经心地搭在膝盖上,缓慢地敲击,这是他思考时候的小动作,可当苏橙阳出现在视线中,他手上敲击的动作忽然停顿下来。
小路站在门外,瞠目结舌地看着苏橙阳。
做造型的时候,苏橙阳橙色头发被染成了黑色,凌乱地散在背后,脸上有几道青紫的伤痕,脖子到锁骨位置也有着大大小小受到创伤后的痕迹,白布缠绕在她的胸前,将重要部位遮挡得很严实,可上面遍布着斑斑血迹,像仓惶逃离伤害时随意用来蔽体的碎布,下身的白裙被撕得看不出原样,干涸的鲜血弄脏洁白的裙摆,小腿上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痕,裹着鲜血的黑色锁链套在她的肩膀上,绕过她的左臂和整个上身,再延伸至右腿,刺穿裙子,绕过她的大腿和腿肚,拴在右脚脚踝上。
苏橙阳皮肤偏白,黑色的锁链就像毒蛇,缠绕着她的身体,这是极其具有冲击力的画面。
小路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绝、绝!这身造型太绝了!”小路无比惊艳,走上前展开苏橙阳的双臂,仔细打量还不够,还想上手去摸。
“路茵。”
身后,林予忽然开口。
小路被转移注意力,回头将苏橙阳推到自己的面前,惊喜地说:“哥,橙阳这身是不是很好看!”
苏橙阳穿上这身衣服本来没觉得不好意思,但是突然被推到林总面前,死了好几年的羞耻心奇迹般地复活,甚至有点不敢去看林予的眼睛。
大概是错觉,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是滚烫的。
苏橙阳脸颊在发烫,身体也在发烫,所以林总一个平静的眼神,也让她觉得在发烫。
半晌没有听见林予的声音,苏橙阳忐忑地抬起头来,朝他看去,却猝不及防撞入一双漆黑的瞳孔里。
那双眼眸分明是茶色,此时此刻却让苏橙阳感觉像幽深的水潭一般,仿佛看到了藏着隐匿在阳光之下的情绪。
他的眼神在和苏橙阳对视的一瞬间,变得更加深沉一些。
“嗯,还不错。”林予错开视线,从外套里拿出手机,对几人道:“公司还有点事请处理,晚点我再过来。”
说完,没等几人回答,林予便起身离开。
林予离开化妆间,乘坐电梯一路来到地下停车场,坐进驾驶位,打开车窗,用手扶着额头,重重喘了口气。
他不想承认,在看到苏橙阳的一瞬间,他产生了一种即将失控的危机感,如果继续在房间里待下去,他无法确定自己会有什么不雅的反应。
他以为暂时让苏橙阳离开自己的视线会阻止失控,可当他独自一人坐在阴暗的停车场时,依旧没能幸免,到底还是失控了。
这种情况下开车显然是不现实的,他从车里翻出一包香烟,虽然他并不喜欢香烟的气味,可现在,他希望一支烟的时间,能让他的心和他的身体都冷静下来。
橙阳的装扮并不算风俗,是一种受尽折磨后的疲惫和楚楚可怜,一个正常人不应该因为她受到的伤害而感到兴
奋和失控,这种错误是非常令人不齿的。
完了,他看苏橙阳的眼神不单纯了。
苏橙阳对他来说,是一件可以打磨的玉器,他希望她能在手中变得更加晶莹,想把她献给全世界,也想把她变成藏品。
等失控感过后,林予心头又漫上一股后悔和懊恼。
尽管他极少会出现这两种情绪。
等Terry做好造型之后,服装老师把他们身上的锁链连接在一起,用原曲做了节目开始前最后一次排练,结果不出预料,Terry非常满意。
时间渐渐来到傍晚,一行人在后台等待。
这档节目是歌舞比赛,歌曲风格没有限制,在国内似乎有着颇高的人气,Terry也是受邀参加,而且这期节目已经是总决赛,只有四位嘉宾,采取的是全网直播形式。
在节目开始半个小时前,小路用苏橙阳的微博发了一张定妆照做宣传,微博下面立刻涌入了不少评论。
“公司是不是又饿着我姐姐了!”
“srds这身造型很有感觉。”
“姐姐绝美!什么都hold的住!”
随着时间推移,演播室里陆陆续续进入了一大波观众,十几分钟的时间里,座无虚席。
苏橙阳和Terry是第三个表演的嘉宾,这时候还在休息室里。
小路打完电话从外面回来,苏橙阳正在逛微博。
“林总在前台观众席,你一会儿上台就能看见他了。”
苏橙阳点头“哦”了一声。
Terry凑到苏橙阳身边来,是一副颓里颓气邋里邋遢的造型,坐在苏橙阳身边就跟欺负小可怜的老流氓一样,怎么看怎么不爽。
“过去点儿,离橙阳远点儿。”小路挤到他们中间来,她刚才看过两人的彩排,一想起来还觉得生气,苏橙阳像只受伤的鸟儿被拴在他身边,死命地想跑,却根本难逃魔掌,小路气得差点就上去把Terry给揍一顿。
Terry努嘴,“亲爱的,别紧张,我只是想安慰一下她。”
“不需要。”
“小路。”苏橙阳拐了她一下,又对Terry说:“不好意思,小路性格比较直,没有别的意思。”
“没关系没关系。”
八点整,节目准时开始。
休息室里有一个电视,播放着舞台上的后面。
主持人上台和观众寒暄两句,热了热场子,就开始邀请第一位比赛嘉宾上场。
苏橙阳不懂音乐,更不知道音乐风格,看得云里雾里听得云里雾里,但是看观众反应似乎还不错的样子。
第一位嘉宾表演结束后,主持人上台讲话,然后请上了第二位嘉宾,同时节目工作人员找到苏橙阳两人,让他们去后台做准备。
苏橙阳几人来到前台的通道口,服装老师跟在身边,没小路什么事,她干脆打了声招呼,就去观众席找林予。
“苏小姐,紧张吗?”Terry问道。
苏橙阳蜷缩五指,抵住掌心,要说一点不紧张不太可能,更何况她两个小时前才知道,这是Terry的总决赛比赛,要是出什么差错,可能就要和冠军失之交臂了。
Terry变得非常轻松,安慰道:“不用紧张,我选择这首死亡金属,就不是奔着获奖去的,我只是想借这个舞台,把自己的作品呈现出来。你应该也知道,我的歌曲和舞蹈风格,中国观众并不是那么容易接受,但我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让大家了解受到特殊伤害的人群内心,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希望他们可以被善待。”
他的这番话,打动了苏橙阳。
苏橙阳深吸一口气,朝他点了点头,随后闭上眼睛,挖掘自己心中的情绪。
特殊伤害……他们会承受什么呢?
生理和精神的伤害?
就像一个完好无损的人,突然被一颗巨石砸得七零八落。
砸碎了身体,击溃了灵魂。
他们被罪恶的绳索束缚,被伤害一次又一次地伤害。
舞台上的音乐停止了,苏橙阳缓缓睁开眼睛。
她享受沉浸在别人的情绪里面,好像这样就同样体会了别人的一生。
似乎知道苏橙阳已经进入情绪里面,Terry没有出声打扰,安静地站在她身后。
主持人上台讲话,介绍他们所表演的歌舞,随后,舞台上的灯光全部暗了下来。
“橙阳,走吧。”Terry轻声喊道。
两人缓缓走进通向前台的通道。
在漆黑一片的环境里,观众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
就在静谧无声的环境里,突兀地响起铁链拖拽摩擦的声音,就像犯人脚上的镣铐一般。
“咻——”
一声响,一束灯光聚集在舞台中央。
灯光下,站着一个怪异的女人。
女人披头散发,汗水打湿她额前的头发,贴在脸上,眼角和额头有着紫青的伤痕,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
她上身用衣服布料包裹着重要部位,下身是一条裹着血迹的碎裙子,喉咙被锁链缠住,锁链缠过她的左臂、右腿,这使得她一边的裙摆飘散在脚边,另一边却牢牢贴在皮肤上。
她似乎往后退了一步,锁链摩擦的声响在整个演播室响起,令人毛骨悚然。
缓慢的前奏响起,女人像是受到惊吓,惊慌失措地往旁边逃去,逃到尽头的位置,黑暗中一根连接在她身上的锁链被绷直,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一声男性的哼唱在演播室里响起,配合着女人惊恐的表情,让人头皮发麻。
即使事先看过他们的彩排,小路看到这一幕还会不由心中一紧。
男人的声音像是野兽找到食物后轻松、玩味的语调。
下一刻,演播室的灯全部亮了起来,舞台上的灯光却又暗了下去。
一个不修边幅的男人站在光的一面,女人却身处阴影之中。
光影的交界线就像世上的黑与白。
观众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跟随着阴暗角落里的那道身影,看着她不断挣扎,不断反抗,心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捏起。
随着女人挣扎的动作愈发激烈,男人拽着锁链的一端,将女人拉到自己身边。
女人没有声音,男人喉咙里发出一声一声犹如恶魔一般的嘶吼。
观众看得太入迷了,当男人将女人拽回身边是,台下响起一阵抽气声。
女人被他手中的锁链拽得匍匐在他的脚边。
他弯下腰,用手抚上女人的脸,朝她嘶吼、喊叫,仿佛在嘲笑她的愚蠢和无能为力。
女人抱住他的腿,仿佛在恳求他放过自己,男人直起身,发出得意的低吟。
女人知道求他没有用,她仍然没有放弃,她还要逃,奋力地逃,哪怕每一次都被男人拽回身边。
看着倒在脚边奄奄一息的女人,他俯身揪起女人的头发,逼迫她抬起头来直面自己,他贴着女人的后背,摇晃着自己的身体,演绎着一种疯狂的**。
在音乐进入一个缓和的节奏时,女人放弃了。
她跌坐在地上,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她的神情变得空洞,即将被身上的锁链拖入地狱。
小路在台下看得热泪盈眶,甚至有观众发出细小的啜泣声。
面对男人的嘶吼,女人变得麻木,男人洋洋得意,自己成功污染了一个灵魂。
他发出满足地喟叹,随着逐渐加快的音乐节
奏,摇晃着脑袋,松开手里的锁链,他认定女人不会再逃。
事实上,女人没有再逃,在越来越癫狂的鼓点中,女人抬起头来,朝着观众的方向,脸上遍布泪痕,露出一抹惨白的笑容来。
她像回光返照一般,猛地从地上蹿起来,扑到男人身上,用嘴狠狠咬住男人的脖子,男人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高大的身形微微一震,双腿一弯,跪在了女人面前。
刹那间,音乐声停止,全场静默。
似乎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都为眼前的一幕感到震撼。
最后,不知是谁起了个头,舞台下掌声雷动,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