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兰盛了三碗小米粥,好笑地道:“下回回家和妈去。”粥熬得很稠,上面结了一层粥油,一个小黑瓷碟子,放着两张玉米饼子。
有着爱立记忆的顾如,看到黑瓷碟子,想到以前家里好像有一套醴陵釉下彩的碗具,早饭好像也是七八样不重复的糕点之类。
杨冬青从房间里出来,笑道:“妈,妹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给她弄就好了,不用管我的,现在粮食紧张,能省一点就是一点。”
顾如正卷了墨绿色衬衫的袖子,准备洗脸,听见嫂子的话,滞了一下,笑道:“嫂子,咱家四个工人呢,虽说要节俭,但人是铁,饭是钢,再节省也不能扣着肚皮啊。”
沈玉兰心里也有些不痛快,爱立不在家的时候,她不也是三天两头想着法子给她补充营养?
到底想着俊平在宜县上班,一月才能回来两三天,儿媳孕期难免情绪有点起伏,作为长辈,多少应该体谅,还是笑道:“你这孩子,你不馋,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杨冬青自己说完也就后悔了,轻轻看了小姑子一眼,心下疑惑,以前小姑子就是个锯嘴葫芦,在家里也不怎么说话,这次回来,像是长了一点带勾的小尖刺一样,一开口,就扎人的很。
纠结了一下,到底还是把心里盘了许久的话说出口:“妈,那个我表叔的医药费不够,想向您借一点儿。”
沈玉兰轻轻皱了眉,看着女儿浮肿的脸,狠了狠心道:“冬青,这回真不成,我手里头也没钱了。”
“妈,怎么会,这个月十五号不是才发了工资,妹妹的二十,您的五十二块。”这事,大爸当时陪表叔来医院的时候,就和她提过,她觉得以婆婆的性子不会不答应,自己当时就满口应了下来。
表叔的腿是意外摔伤,本来可以在宜县医院看,但是村里都知道她婆婆在医院上班,汉城医疗条件更好点,就从村里直接到了汉城,可是同样的问题,汉城得比宜县贵好几块钱呢!
杨冬青还没说完,沈玉兰接话道:“你的十八,俊平的三十五块钱,你吃喝在家里,我从来不要你花一分钱,一个月五十三块钱,你和俊平不够用吗?”
“妈,你知道的,我爸妈那边……”杨冬青放了碗筷,忙要解释。
沈玉兰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冬青,你和俊平已经结婚,组成了小家庭,就应该靠自己的勤劳和智慧,撑起这个小家,我只有俊平和爱立两个孩子,在有余裕的情况下,我自然应该且我也乐意给你们帮一点忙,但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俊平说你聪明又通透,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杨冬青被婆婆这一顿搞得有点反应不过来,忙看向小姑子,希望爱立帮她说几句,劝劝婆婆,如果婆婆不帮衬他们,那她弟妹的学费、生活费怎么办?她都答应爸妈明年先将大弟和二弟接到城里来上学。
到这里,顾如也只得放下了碗筷,低头道:“妈,嫂子,我这次回来也是要找你们帮忙,我之前在厂里借了一百多块钱,给同学借的,现在同学没去原来分配的单位,我联系不上,这钱得我自己还了。”
“什么?一百多,爱立你怎么能这么傻!”杨冬青听到一百多,心都好像漏跳了一下,都够买一副凤凰牌自行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