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森哥的私事,她没有插嘴,相反地正准备出去,让他们俩人谈,不想刚刚抬脚,就被森哥喊住了。
“爱立,你过来。”
爱立愣了些,到底走了过去,“哥,你要喝水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谢林森摇摇头,指着她和杨冬青道:“杨同志,不知道你听到没?她喊我哥,我救安少原是因为身上的这身军装,而脱下军装,我是她的哥哥,我不可能和你们夫妻俩有任何私下的交谊。”
他的语气不轻不重,平平淡淡地,似乎不过在陈述一件事实而已,而杨冬青却像是被人猛扇了两下嘴巴子,一张脸通红,但是她今天已经当着沈爱立的面和谢林森开口了,就不怕把姿态放得更低一点。
眼里噙着泪道:“谢同志,我为我曾经的行为,向爱立道歉,”说到这里,吸了吸鼻子,有些艰难地开口道:“爱立,你也是知道的,我家里那情况,当时我也是迫不得已,以前在你家的时候,我也是把你当妹妹看的,我们从没有红过脸,说过一句恶语。当初离开俊平,是我不对,是我没有控制住自己对少原的感情,是我不要脸,是我……”
沈爱立听得头皮发麻,忙打断道:“你不要再说,这些事都过去了,我们两家都交接清楚了,我不想听,也不想知道你的内心挣扎,实不相瞒,我觉得挺恶心的。”
又有些好奇地问她道:“你自己不觉得吗?”
杨冬青在老家种了一年的地,再次实实在在地感受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过得是什么日子,她唯一的盼头,就是熬这一年,等少原回来探亲,她怀上一个孩子就好了,钱伍花不可能还让她下地干活。
每次被太阳晒得头昏眼晕、被汗水淹渍的皮肤都疼的时候,她就安慰自己,这一切不过是暂时的,她的日子迟早会好起来,少原在部队里发展得那么好,说不准能做到团职干部,往上再走一步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现在,少原要转业了,她自己搭建的海市蜃楼,眼看就要消失在雾里面,她最后的努力,就是争取让少原转到一个好的工作岗位上去。
不切实际的一点脸面问题,在切实的生活压力面前,是不值一提的,杨冬青这一回果断地选择弯腰,力所能及地为自己的生活,做最后的争取。
所以,面对沈爱立的嘲讽,她仍旧无动于衷,而是坚持和谢林森道:“谢连长,听说你老家是京市的,可能不知道农村里生活的苦和难,少原这回又伤的这么重,以后可能都要好好休养,你们是同一战壕里出来的战友,他落到如今的境地,也是保家卫国的结果,但是这里头的人太多了,好的单位不一定会轮到他,你们当军人的有大爱,自然也有小爱,恳请您帮帮忙!”
她又是战友,又是保家卫国的,几个帽子一扣下来,这时候谢林森要是还不同意,连沈爱立都觉得,森哥怕是不想同意都不行。
站在房门口半天的曲小杰,听到杨冬青提他们老大的老家是京市的,忽然反应过来,为什么杨冬青不去找吕连长、高指导员他们,明明他听说杨冬青和这两家走得挺近的,敢情是打听到了他们老大的背景。
知道这事,他们老大要是帮忙,能给解决,这就是特地来找他们老大的。
心里都不由感叹,这杨冬青还真会钻营,他们老大是京市谢首长家的儿子,还是这一次,他家里又是电话、又是电报的来问政委他的情况,他才知道。
谁能想到和他们一群人挤在宿舍里,同吃同住的谢林森,会是谢首长的儿子?
他知道这事以后,第一反应就是问老大,就谢家这情况,难道还缺一瓶辣椒酱吗?为什么一瓶辣椒酱都看得像宝一样,不肯给他多吃两口,比他还像穷苦出生的。
此时曲小杰见里面一阵沉默,立即拿着俩个洗好的饭盒就走了进去,和杨冬青道:“杨同志,你这就是难为我们连长了,这一回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伤残兵,哪一个不是我们的战友?哪一个我们连长不想帮?可部队不是我们连长家的啊,再说,要是他真去为安连长的事,去找领导求情,难道不是也减少了其他战友的机会?”
见杨冬青要说话,忙接着道:“杨同志,你要相信部队,定然会公平地安排转业的事,要是不公平,你回头再去找政委说一说,可比我们连长出面要好!”
杨冬青对上谢林森,是求人的姿态,身段放得再低,她都无所谓,可是让她和曲小杰这样的小兵,论长短,她却做不出来了。
一时嘴巴像打结一样,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