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立又劝道:“表姐,你别觉得文家就一定能留住乔乔,咱们也可以争取。”顿了一下道:“表姐,你刚才说和文江感情不好,是因为家庭矛盾或性格这些,还是有什么外界因素吗?”她记得,亚伦说过表姐是自由恋爱的,按理说,不会这么几年,夫妻俩就相看两厌了啊?
林羡薇开了话头,后面的事,说出来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轻轻吁了口气,有些嘲讽地笑道:“你可能知道,搞文艺工作的,总是容易吸引一些小姑娘,在她们的想象中,自己是被爱神的箭射中了,俩人是天赐良缘,对方是否有家室,有孩子,都不在她们的考虑之列。一开始文江还算收敛,只和我说,是这些姑娘一厢情愿,他自己绝无这类想法。”
“后来呢?”
林羡薇缓声道:“是最近一个半月,他的变化非常明显,开始注意穿着不说,经常一个人对着一个盆或一本书,就莫名地笑了起来,这个月,我在他身上还发现了……”
林羡薇忽然有些说不出口,淡声道:“他有了别的女人。爱立,昨晚我婆婆和我妈妈吵了一架,说我对她儿子一个笑脸都没有,可是你知道吗,别说笑脸,我没有一看见他就吐,已经是我忍耐的极限了。”
说到后面,林羡薇的声音忽然激烈起来,显然内心深处,对文江的出轨,排斥不已。
爱立拍了拍她背道:“表姐,你也别动气,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离婚是必然的了,你没有必要为这样一个人,浪费自己的青春和心劲,乔乔咱们肯定能带走。该心虚的是他文家,有苦往肚里咽的也该是他文家,你越投鼠忌器,他们越敢用乔乔来拿捏你!”
爱立忽然觉得,如果不是妈妈和贺叔叔的事,这姑娘的委屈,娘家人还不知道多久才会知道?一辈子不知道也是有可能的。
林羡薇不觉就把爱立抱紧了些,这些烂事儿,在她肚里转了千百回,说又说不出口,咽又咽不下去。
第一回在娘家人跟前吐露出来,心里像松快了好多,而且她开始意识到,她是可以带着乔乔离婚的。
林羡薇抹了眼泪,和爱立道:“爱立,要是能带走乔乔,我什么都不怕,我要和文江离婚。”
“表姐,贺叔叔和姑姑肯定会帮你的,你不要怕!”爱立听她说,婆婆打她的时候,小乔乔也看见了,心里都觉得瘆得慌。在一个三岁孩子跟前,伤害她的母亲,文家人简直没有心,这一段婚姻对表姐和乔乔来说,都没有存续的必要。
见林羡薇缓了情绪,爱立道:“咱们先回去吧,一会就说你眼睛里进沙子了,咱们俩在外面吹了半天才好。”
林羡薇“噗嗤”笑了出来,“傻妹子,你当她们傻吗?不过,我自己心里有了决断,也不怕给妈妈和姥姥看见我这副样子了。”
爱立点头道:“是的,表姐,咱们是一家人,在外头受了委屈,在家里哭两声很正常的,不瞒你说,你这两天状态不好,大家都看出来了,小姨和姑姑都在商量着你的事呢,又不好直接问你,怕你脸皮薄。”
林羡薇低了头,脸上露出点苦笑。她以为自己瞒的很好,没有让大家看出来,没想到大家早就看在眼里了,替她担心着,还不敢问到她面上来。
林羡薇忽然觉得,很没有意思,她在文家这样委屈自己,委屈她的孩子,很没有意思。
人一旦想通,就发现先前自己的担忧和顾虑只是作茧自缚,反而把自己困在里头了。
俩个人回到饭店的时候,桌上已经开始陆陆续续上菜了,贺亦棉看了女儿一眼,什么也没说,拉着爱立的手道:“你奶奶就等着你和羡薇呢!要你俩坐她边上去。”
贺黄氏看见她俩一起过来,忍不住和儿媳道:“你看,多像一对姐妹花,我一直盼着之桢有个女儿,和羡薇俩个能作个伴,以后有事儿啊,能有商有量的。”女儿家不比男孩子,在婚姻里受得委屈多着呢,要是有个能说心里话、能商量事儿的姐妹,也不至于什么都一个人闷在心里。
乔乔看见妈妈,一下子就扑过去,把妈妈的小腿抱住,“妈妈,哥哥教我唱歌了,还说我唱的好听,我今天不想回家,可以跟哥哥住舅爷爷家吗?”这还是
这并不是第一回,乔乔向她表达自己不想回家,以前每次她怕婆婆不高兴,也怕给舅舅添麻烦,从来没有应下过,但是这一次,她想满足自己的女儿。林羡薇摸了摸女儿的头,笑道:“可以,乔乔,那你要听舅爷爷和舅奶奶的话,好不好?”
乔乔高兴地应了下来,“好,妈妈,乔乔一定听话,乖乖吃饭,乖乖洗手洗脸,做个好孩子!”
把一桌子人都逗笑起来,贺黄氏又忍不住把孩子抱到了自己怀里,在小乔乔的脸上蹭了蹭,和外孙女道:“羡薇,你先吃,外头的饭菜,我都吃不惯,我陪着乔乔吃饭就好。”
贺亦棉和沈玉兰都劝母亲多少吃一点,贺黄氏抱着小重孙女,意有所指地道:“我一看到乔乔啊,心都化了,你们要是肯把乔乔放在我跟前养着,就是待在申城,我也能待得住了!”
沈青黛听了这话,不由看了一眼爱立,就见爱立轻轻点了头,沈青黛脸上就带了一点笑意出来,笑道:“婶子,您要是真待在申城,那我可得三五不时,就上你家来打秋风,解解馋。”
贺黄氏笑道:“那敢情好,我们乔乔也多看看青黛,长大以后啊,和青黛一样标致、能干,那我可就站了大便宜喽!”
沈青黛一语双关地和一旁的贺亦棉道:“大姐,好了,这回你不用担心了。”
贺亦棉立即心领神会,笑道:“青黛,咱们先好好吃饭,你要是有喜欢吃的菜,我后头学了也给你做。”
贺亦棉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在饭桌上就更活跃起来,和沈青黛俩个说起逗趣的话来,把一桌人都笑得肚子疼,小乔乔不明所以,也窝在老太太怀里“咯咯”地笑,林羡薇看着大家,唇角也微微翘了翘。
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酒过三巡,沈玉兰和贺之桢去敬酒,爱立和沈俊平在后头陪着,到了工业局那一桌,藏季海盯着沈玉兰看了一眼,又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眼沈爱立,嘴角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来。
沈俊平看到了,举杯朝他敬了过去,起了话头道:“先前听说藏同志也是汉城过来的?”
藏季海站了起来,笑道:“是,我偶尔也会回去,我还有一位哥哥和母亲在汉城。”
沈俊平点点头,“藏同志的哥哥,我想我可能知道,是藏叔平同志吧?我先前听说,我们出版社的姜蓉蓉同志,和藏叔平同志最近要结婚,藏同志到时候回汉城吗?”
藏季海笑道:“应当是已经结了,我预备春节回去一趟。沈同志认识我嫂子?”
“我们算是同事,姜同志人很热心,在单位里风评很好。”
这么一打岔,藏季海完全给沈家兄妹俩搞懵了,一个认识学凤表姐,一个还认识他小嫂子来着,看样子关系都亲近得很。
虽然说小嫂子是姜家送上门来的,但是和他对谢微兰不同,他看哥哥对姜蓉蓉还看重得很,许诺了姜家人不少好处不说,姜蓉蓉闹了许久的别扭,不愿意结婚,哥哥也没把人怎么样,反而一直很有耐心地哄劝、安抚着,婚期一拖再拖。
这在他看来,是不可思议的,毕竟他们兄弟俩从来没对猎物有这样的耐心,这就让他重新认识了姜蓉蓉在他哥哥心里的地位。
藏季海此时不由掂量起来,自己有没有必要为了升主任的事,投靠副局长那边,而得罪贺之桢?
原本他还在考虑着,要不要在贺之桢和沈玉兰来这桌敬酒的时候,借着酒意似真似假地将沈玉兰和谢家的那一桩事儿抖搂出来,让贺之桢在宾客面前颜面大失,以此作为向副局长的投诚。
但是现在,他作为退路的汉城那边的几条线,竟然都与贺之桢扯上了丝丝缕缕的关系。这让他在行事之前,就不由多了一层顾虑。
他原先以为,贺之桢一时昏了头,娶了一个无甚背景的半老徐娘,还是谢镜清当年不要的,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女人,竟然也暗中给贺之桢增添了助益。
藏季海正在琢磨着,贺之桢已然和这桌的同事寒暄完,朝他敬酒,藏季海尚没反应过来,酒就已经下肚,看着贺之桢夫妇去了下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