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微兰知道干妈这是在敲打她,忙笑道:“姆妈,您想到哪去了,我和您说一句心里话,我前头那桩婚姻,算是把我伤透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结婚的。”
林岫云握了握她的手,“倒也不必这样,遇到合适的,姆妈给你作主。微兰,你条件好,姆妈给你找个老实、正直的,以前的那些噩梦,不会再出现。”
谢微兰滚烫的眼泪,滴在了林岫云的手背上,林岫云微微叹息一声,“孩子,都过去了。”
俩人也都没有了再吃饭的心思,林岫云起身道:“行,我们也回去吧!这红烧肉还没吃完,带回去吧!”
谢微兰忙擦了眼泪,笑道:“嗯,好,姆妈你等下,我下去和服务员拿两块荷叶或油纸来。”
她一说完,就见干妈点了点头,显然是满意这个提议。谢微兰心里一松,知道自己猜对了。如果是她,肯定就多花几分钱,买个瓷碗装着,但是干妈节省惯了的,她刚就试着提了一下用荷叶来包。
谢微兰再下去,连文江也走了,她径直走到服务员跟前,说要两块荷叶或两张油纸。
服务员让她稍等,立即去拿了。谢微兰站在原地等着,这时候,忽然察觉到好像有人在打量她,忙回头来看,就见一位中年女同志,真得在看她。
谢微兰落落大方地上前,微微笑道:“阿姨,我们认识吗?”
沈玉兰摇了摇头,又忍不住问道:“你认识张伽语吗?”她刚把包落了下来,一个人回来拿,准备走的时候,看到这个姑娘从楼上下来,一开始猜测是不是谢粒粒,没想到等她走近些,发现她和张伽语年轻时候有些像。
心里立即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谢微兰听到这个名字,立即就浑身僵硬,嘴唇微微发抖,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阿姨看。
她当年被丢弃的时候,已经有七八岁,能记事了,她不仅知道自己母亲的名字叫张伽语,她还知道自己的父亲叫卢大海,她本名叫卢怀薇,所以当谢镜清问她愿不愿意改名叫“谢微兰”的时候,她说她愿意。
“怀薇”和“微兰”,更像是她的前世与今生。
从来没有人知道,在她七八岁之前,她并不是孤儿,也是高门大院里的千金,跟着聘请来的女教师读书的。
谢微兰仔细看了眼面前的阿姨,发现沈爱立和她有几分相似,轻声问道:“你是……沈玉兰?”
沈玉兰点头,“你是谢粒粒?”
谢微兰也点点头,“是,您认识张伽语?”
“她在申城,地址好像是杨浦路377号!”沈玉兰记得地址,是因为这两天妹妹和她提过,贺家大姐还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谢微兰皱眉道:“你知道我和她的关系?你们很熟?你知道她丢了一个女儿!”谢微兰眼尾微红,声音里隐有哽咽。
从被遗弃的那一刻,谢微兰就没有再想过和这个人有联系,猛然间得到她的消息,一瞬间爱恨都交织在她的胸腔里。
从改名为“谢微兰”以后,她从没有觉得自己可怜过,她一路走过来,见到了很多送水镇上的人见都不曾见过的东西,过上了一种她从前绝想不到的人生。
但是此刻,她想到了七八岁的自己,下雨天站在大树下,等她的妈妈来接她,雨越下越大,她身上的衣服湿透了,雨水从她的脸上滑下来,她感觉到了冷,她的胃饿得发痛。
她学会了乞讨,她在那里等了一个月。
她的妈妈都没有来找她。
一个月,一眼都没有来看过她。
她成了一个真正的小乞丐,是婆婆收留了她,给了她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家,送她去手工作坊里当学徒,但是婆婆后来也饿死了
这些年她学会了利用自己的眼泪,博取他人的好感或同情,她已然不记得自己上一次真正哭是什么时候,为的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