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原没吱声,心想,是他不想好好说话吗?
樊铎匀没理他,拉了爱立就要走,身后的樊原,张了张嘴,到底没喊住,只是道:“多住几天,给你爷爷上了香再走!不然我下去了,揍你老子!”
樊铎匀脚步顿了一下,带着爱立就走了。
门外的警卫员出声道:“樊同志,你不多待一会吗?首长他这次,是真得病得很严重,等你下回再回来,恐怕就……”
樊铎匀淡道:“给他上了香,我再走。”
病房里面,段沁香试探着问道:“老樊,我把铎匀喊回来了吧?你好不容易把他盼了回来,怎么没说两句话就走了?”
樊原摆摆手,“不用!”望了一眼妻子道:“沁香,我想和你商量个事儿,最近我的事儿闹得比较大,我这把老骨头了,硬撑着也没什么,铎匀和多美一早就和我断绝了关系的,算是划分的清楚,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段沁香眼神微闪,“老樊,你说这话做什么,你不过就是在会上说了两句和他们不一样的话,他们连我都容不下去吗?”边说着,边拿了一个苹果削了起来。
樊原摇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沁香,你心里还是要早做准备,你要是拿不定主意,就找你弟弟商量一下。”
段沁香当没听见一样,等把一个苹果削好了,才道:“你别拿话吓唬我,你都这样了,我是不会和你离婚的。”
樊原叹道:“我这是为你好。”
段沁香心里不由冷笑,要真是这么严重,你会让樊铎匀回来?先前没看到樊铎匀,她还犯嘀咕来着,今天一见到樊铎匀,她心里简直是豁然开朗,老樊定然是想在死前和铎匀姐弟俩缓和关系,所以才哄她离婚。
她才不离,要是真离了,首先她就得从现在住的房子里搬出来,其次老樊的东西,就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她都熬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在乎这最后个把月的。
樊原见她完全不当回事,劝道:“那你去和段屿白商量一下吧,他多少知道一点情况。”
段沁香面上苦笑道:“虽说是我弟弟,到底跟着你们樊家人一条心,我这都有快半年没见到他了,听说前段时间又在多美那里吃了憋,”说着,就垂了头道:“到底是我坑了他,不然他不至于觉得对不住多美,在她跟前头都抬不起来。”
樊原淡道:“今时不同往日,你到底是他亲姐姐,别人比不了的。”
这话,段沁香爱听,她和屿白俩个虽然这几年来,常闹些小矛盾,但是过一段时间,他总会服软过来看看她怎么样,就是有一年他忽然跑到汉城去了一趟,回来以后像是明显和她生分了很多。
她心里估摸着,他大概是在樊铎匀那边吃了瘪,也没劝他,想着让他自己想通。以至于这两年来,他俩也就在过春节的时候,会碰上一面。
此时听老樊这样说,也觉得该去看看弟弟,笑道:“行,我去问屿白,你啊,好好休息,要是哪里不舒服,就和医生说。”说着,就起身让警卫员进来照顾樊原吃饭。
等出了病房,段沁香微微抬了抬下巴,既然老樊说得这样信誓旦旦的,她就去问下屿白,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段沁香前脚刚走,后脚警卫员就问樊原道:“首长,刚刚小樊同志说,他暂时不走。”
樊原有点意外,眼里瞬间涌了一点泪意出来,嘟囔道:“我那是让他立即走,他一向喜欢跟我反着来,这回怎么还真听我话了?”半晌又叹道:“到底和他爸一样,心肠软,就是再恨我,也没法把事情做绝,哎,对了,多美最近怎么样啊?还吐得厉害吗?”
“听说情况还是不怎么好。”
樊原忙道:“那你给谢镜清打个电话,让他那边请个中医帮忙看看,看有没有什么方子。”
警卫员提醒他道:“首长,怀孕的妇人不能乱吃药。”
樊原愣了一下,苦笑道:“她奶奶和妈妈身体都好得很,以前都没这些事儿,怎么到多美这儿,怀个娃娃就这么辛苦呢?”
警卫员趁机安慰他道:“首长,您可得挺住,等到了年底,您就有重孙儿了。”
樊原摇摇头道:“想不到那时候了,自己的事儿,我自己心里清楚。再者,我现在还能住在这高档病房里续命,你等着吧,等那些老家伙再给我找出什么罪名来,能不能住院都是个问题。”
想到这里又道:“你和林以恒说,最近这些天,不要让铎匀和多美再来医院了,另外,铎匀想要他爸妈的东西,你一会回去给收拾好,夜里送到林家去。”樊原先前不过是和孙子斗嘴而已,就是铎匀不提,他也准备这俩天就让人把东西给多美送去。
警卫员听得有些不忍心,“首长,真得就这么严重吗?”
樊原望着他笑道:“你当那些老家伙在跟我玩过家家呢?也就是我当着他们面晕了过去,一个俩个的不想逼得太紧而已,不然我现在可没这安生日子过。今天见了铎匀和他媳妇儿一面,我心里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又对警卫员道:“我还有一份遗嘱,就在卫国房间摆着的那张全家福里,你回头和林以恒说一声。”
警卫员见他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心里有点不落忍,不妨樊原拍了拍他肩膀道:“我是老革命了,没死在战场上,都是我命大,这后头的日子,都是我向老天爷偷的了,够本了。”
段沁香这边,直接找到了弟弟,段屿白见到她来,还有些意外。
段沁香笑道:“是老樊让我来的,今天樊铎匀夫妻俩到医院来看他,等人一走,他就和我说,不想拖累我,话里话外,都是希望我和他离婚,我觉得他在吓唬我,过来问问你。”
段屿白淡道:“不算吓唬,确实是为你好,他这回的事情可大可小,全看上面最后怎么处理。”
段沁香挑眉,“你的意思,也支持我离婚?”
段屿白摇头道:“不是,姐,难道你要在这个时候离开樊首长吗?他可没有一点对不起你的地方,因为你,多美和铎匀姐弟俩这么多年都不和他来往,他和一个孤家寡人可没有区别。”
段沁香淡道:“怎么就是孤家寡人了,他不是有爱人吗?”
“爱人,在他重病、在他不顺的时候就要离婚的爱人吗?”段屿白的语音里,不觉带出了两分讽刺。
段沁香不以为意地道:“老话不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吗?屿白,老樊要是真的出了事,我不离婚,难道等着他拖累我们吗?”
段屿白面无表情地道:“这些年是我们姐弟俩沾了他的光,就是被拖累,也是我们活该受着的。姐,谁都有权利和樊首长划清界限,唯独我们没有。没有樊首长,也不会有我们今天的日子,你也不可能住进大院里。”
显然这话,段沁香不是第一回听了,有些不耐烦地道:“打住,这个话题再提没有什么意思,左右这日子我也快过二十年了,是不是我的,该不该我的,我都过了快二十年了。这二十年里,我没有什么对不住老樊的地方,我不欠他的。”
段屿白见她这样,也不想再说,冷淡地问道:“那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
“哦,我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真得到了要离婚的地步,你说了这么一堆,我大体也听明白了。”沉默了一瞬,又嘀咕道:“我还真没想到,老樊竟然没唬我,还真得到了这地步。”
段屿白带着最后一点希翼问:“姐,那你会离吗?”
段沁香默默看了弟弟一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这是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另外,你以后别往多美跟前凑了,你再怎么凑,她也不会拿正眼看你一眼。”
段屿白没有说话。
段沁香心里还急着别的事儿,也没心思和他多聊,立即就起身要走。
段屿白把她送出了军区,在大门口要分开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姐,做人要讲良心,你要是这回再乱来,回头我也不会再喊你一声姐!”
段沁香心里冷哼了一声,面上仍旧温声道:“行,行,你自己在部队里也注意点,姐姐心里有数,你别为我们的事费心,回头耽误了训练或者任务,就不好了。”
段屿白没有想到的是,他姐姐前头答应得好好的,后头立即就跑到医院,和樊原商量起了离婚的事宜。
差点把樊原气得当场就闭了气去。
樊原先前说离婚的事儿,不过是想在这时候试探一下,他当年为了段沁香,和儿孙反目成仇这么多年,这个女人到底对他有没有一点真心?
没有想到,从他提离婚到段沁香答应,不过仅仅半天的时间,更甚者,她连离婚协议书都找人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