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周氏最近一向也有些缠绵病榻,好几天没出门唠嗑了,听何姐这么说,一双锐利的眼睛立即就看向了何姐,问道:“小何,你和我老实说,是不是林家那边的小秦和你说了什么?你也别想着瞒着我,我出去一打听就都知道了。”
何姐犹疑了一下道:“周姨,那您心里先有个准备?”
谢周氏刚刚不过是诈何姐的,看她这犹疑的样子,立时就明白过来了,颤着音问道:“爱立,真来了?在哪?”
何姐点头,“来了,就在咱们这大院儿里,在林家呢!”
谢周氏扶着椅子,缓缓坐了下来,好半晌才像是换了一口气一样,喃喃道:“在林家啊?昨天过来的吗?看樊原的?”
何姐应道:“是的,周姨。”
谢周氏摆摆手道:“我坐一会,你先去忙吧!”
“哎,好!”何姐默默把碗筷收好,端到厨房去洗,又把早上买的豆角摘了,茄子切成块放在水里泡着,等忙完这些活再出来,发现老太太还在客厅里坐着。
忙泡了一杯枸杞菊花茶过来,放在她跟前的桌子上。
谢周氏喊了一声:“小何?”
何姐忙应道:“哎,周姨,怎么了?”
谢周氏缓声问道:“不然我也去看下樊原?”
何姐迟疑着问道:“您去啊?那要是碰到姓段的,你还不得气坏了?”老太太一向对樊原和段沁香看不上眼,每每提到都称呼为“樊家那老不要脸的”和“姓段的小娘皮”,有一次她们在商场里碰到,老太太更是大老远就皱眉,可见厌恶程度。
谢周氏道:“人到底都到了跟前了,这要是不见一面,我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但是说,直接到林家去,她又怕自己做得太刻意,沈爱立那边干脆就回避不见。
何姐提议道:“周姨,那咱们就在大院里头候着,等她们经过,远远地看一眼?”
谢周氏没吱声,显然她想要的并不是远远见一面,到底是她家孙女呢!
谢周氏自己拿不定主意,干脆给儿子打了个电话,等接通以后,却意外得知,最近老三去了申城出差。谢周氏又打电话到女儿的单位,和谢川岚道:“川岚,铎匀带着媳妇儿到京里头来了,你这俩天有没有空回来一趟?”
电话那头的谢川岚有些莫名其妙,家里头到现在还没人和她说,樊铎匀的媳妇其实是她的侄女,不由问道:“妈?我回去干什么?行,明天就周末了,我回去看下你吧,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一点?”
谢周氏急道:“你今天晚上就过来,在家里住一晚。”
谢川岚以为是母亲最近给老三家的事闹得烦心,想找人说说话,也就没推辞,答应了下班就过来。
等挂了电话,谢周氏心里还有些慌慌的,椅子也坐不住了,何姐见她这样,问道:“周姨,我陪您出去散散步吧?”
“好,小何,把我的老花镜带着。”
与此同时,吴维珍也接到了丈夫的电话,说樊原要和段沁香离婚,听第一遍的时候,吴维珍还有些发懵,问道:“老林,你刚说谁要离婚?”
电话那头道:“是多美爷爷,老樊!”
吴维珍忙又问道:“批了吗?”
“怎么不批?你和多美说一声吧,让她心里有个底。”
“我知道了!”一直等丈夫挂了电话,吴维珍都有些缓不过来神,心里嘀咕着,那姓段的小保姆还真没脸没皮的,这么个节骨眼,竟然还提出离婚?这是瞅着老樊不行了,及早和他划清界线呢!
樊原当初就为了这么个人,让自己的原配临到走前,心里都堵着一口气。卫国、新玉俩个都是在战场上没的,走的时候可没原谅樊原,更别说,多美一气之下带着弟弟去汉城独自过日子去了。
说樊原为了段沁香,那可真是让自己妻离子散,现在段沁香看他有些颓势,竟然就想一脚将他蹬了,饶是吴维珍,都想说一句:“天道好轮回!”
就是儿媳这边,她还要知会一声,她可知道,那樊家还有新玉和卫国的东西呢,可别趁乱让段沁香都卷跑了。
吴维珍斟酌了半上午,也没想好怎么和儿媳开口。
倒是十点左右的时候,来了俩个卫兵,搬着俩个大箱子过来,和吴维珍道:“同志,你好,我们是受樊首长的委托,把东西送过来给樊多美同志的。”
吴维珍忙喊了多美出来,多美见其中一个是小刘,问了大概,听说是从樊家收拾出来的,就留了下来,和铎匀道:“大概是爸妈的东西,你和爱立查看一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等铎匀和爱立去房间查看东西的时候,吴维珍把樊原要和段沁香离婚的事儿,和儿媳说了一下,樊多美满不在乎地道:“离就离吧,他现在这样子,段沁香愿意继续跟着他,那才见了鬼呢!”
吴维珍安慰儿媳道:“多美,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和我们说,我们给你办妥就是,你自己心里不准存事儿。”多美这胎的怀相不好,吴维珍总是提着两分心,就怕她出了什么事儿。
樊多美点头,“妈,没事儿,这事你和铎匀他们说了没?”
“我还没说,想先问问你的意见?”
多美应道:“那我去说吧!”
樊多美上了二楼,就见爱立和铎匀正在擦拭着一个相框,她光看体积和颜色就知道,是他们一家人的全家福,很快移开了眼,和他们道:“一会再收拾吧,和你们俩说个事儿。”
爱立忙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开口道:“大姐,你说!”
樊多美就把樊原和段沁香离婚的事儿说了一遍,末了道:“你们大概也看出来了,老樊这回的事情,大概率是摆不平的,不然段沁香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抽身离开。我想着,你俩也别多待了,免得给自己惹上麻烦,也早些回去吧!”
樊铎匀望了一眼姐姐,“我们要是走了,事情不都堆在你一个人身上了?我也不从军从政的,对我影响有限,姐,你不用为我们担心。你和我说一下,他这回是犯了什么事儿?”
樊多美淡道:“原则性问题也没有,就是站错队了,前面这边的大学批学术权威批得太狠了,上面有人说闹得过火要控制形势,他也跟着附和,然后就被说‘□□’,思想不坚定之类的,会议上就直接吵了起来,他气得闭过了气去,这才躲过一劫,不然现在帽子怕是都扣下来了。”
顿了一下又道:“现在大家都是夹紧尾巴做人,谁也别想着捞谁,不然拔出萝卜带出泥,还不知道栽倒多少人。”这就是解释了,为什么没有人帮忙。
樊铎匀淡道:“他在工作上,从来不会无的放矢,既然这话他说出来了,他肯定想到了有这么个结果。”
樊多美愣了一下,问弟弟道:“你的意思是,他明知前头有虎,还偏要虎山行?为的什么?”
樊铎匀微微垂了眸子,他知道为的是什么,不外乎是“名声”,他爸妈都是英烈,樊原这么大把年纪了,难道还能为了苟且偷生,而连带着丢儿女的脸吗?
这么会儿,樊多美也想到了,淡声道:“现在倒想明白了,有什么用,眼下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心里却不觉冒出个可怕的念头来,难道樊原这回还抱着那样的想法吗?
轻轻喊了声:“铎匀!”
樊铎匀淡道:“不是离婚还没批下来吗?他怎么都要撑几天呢!”姐弟俩目光交汇的一瞬,彼此都明了,樊原大概是真的想到了这条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