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那几个月,和过往没有太大区别。
他偶尔会出现视力下降复视,偶尔会双腿会肌无力,频率很少,也听着医生的话吃药做物理治疗康复治疗。
只是大家都变得沉默许多。
向蔷只能陪到寒假结束,随后,往后,她都要一个人来去。
林如梅私下找她聊过一次天,即使哭了无数遍,提起季临泽的病她还是潸然泪下。
她紧紧握着向蔷的手,痛苦万分道:“蔷蔷,阿姨经历过,就算临泽能拥有正常寿命,你和他在一起要承担的实在是太多了。你们......就到这里,好不好?”
如果是自己的父母,她可以冷眼拒绝,可以歇斯底里的质问你们怎么知道我承担不起?
但是这是季临泽的母亲,比她还痛苦的人。
向蔷僵硬的站着,这是自从知道季临泽生病后第一次举手无措。
她记得那天她去找季临泽,两个人在学校的后花园里,冷风呼啸,她站在那儿一遍又一遍的看他的报告单,试图从中找出一点能反驳的证据。
无望后,她静默了很久,超乎自己冷静的问他:“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季临泽连续一段时间没睡好,憔悴不少,他站在她面前,把她轻轻拥入怀中。
寒风吹干了他的嗓子眼,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暗哑萧瑟。
他说:“蔷蔷,我应该回去。”
她说:“好,我们一起回去。”
她花了很多时间去一而再再而三的整理自己的想法。
她要怎么和辅导员请假,她要怎么说服父母让她留在季临泽身边,她要……怎么做才能分担一点他的痛楚。
她想过他的生命有尽头,也许是三年,五年,十年。
但她从来没想过和他到此为止。
向蔷不敢想象,从这一刻开始再也见不到他会怎样。
她想象不出那样的自己。
林如梅恳切的望着她,这让向蔷快呼吸不上来。
她猛地往后退一步,挣脱了林如梅的手,头也不回地跑回了自己家。
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她大口大口的呼吸,仿佛逃脱命运的魔爪。
与此同时,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出现在脑海——她不会和他分开的,谁都不行。
假期快结束时,向蔷最后一次去见他。
林如梅在熬汤,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提那回事。
向蔷肆无忌惮了二十年,头一回脸上露出逃避神色,她躲开林如梅怜爱的眼神快速走进了季临泽房间。
他像以前一样坐在书桌前,摆弄着他的飞机模型,一边笔记本电脑里放着个电视剧当背景音。
向蔷发现他在看《大明宫词》。
她把窗户关紧了点,寻常口吻问道:“怎么看起这个了?”
季临泽笑笑,放下模型,去牵她的手,安静答道:“你以前不总说我比薛绍还帅,突然想起来,就看看。”
“那是我小时候看走眼,现在看的话,人家比你帅多了。”
“真的吗?”
向蔷晃了两下他的手,钻进他怀里,轻快道:“假的。”
她不敢在他腿上坐太久,亲昵的蹭了两下他脖颈后要起身,却被季临泽用力按下。
他紧紧抱着她,鼻息间都是向蔷洗发水的香味。
他说:“没事的,再抱一会。”
向蔷闭上眼,薄唇轻吻上他的脖颈,顺着往上,一点点的吻过他的下颚,耳朵,脸颊,最后是嘴唇。
季临泽眼眸垂下,头微微凑过去,眼看着要亲上,向蔷推了他一下,故意往后躲。
他稍一用力就把人拉了回来,狠狠亲上她的唇。
外面阳光温暖,透过透明玻璃缓缓洒入,空气中的细微尘埃肉眼可见。
亲吻结束时,双唇之间扯出一根细细银丝,断在某个距离。
目光流转,两个人的眼里却没有笑意。
他们的想法在光下无所遁形。
很久很久,季临泽抬手抹去她下巴上的津液,像哄孩子似的说:“我不在那边,你无聊了还是可以给我打电话,现在不是有这个微信吗,很方便。”
“我知道。”向蔷顿了顿,“清明放假我会回来的,五一也会回来,然后马上就暑假了。”
“是啊,有的是时间。”
“你好好做治疗。”
“嗯,我这不是一直在很积极的做治疗吗?”
“行,信你一次。”
季临泽:“几点的车?”
“下午三点得到火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