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盒子放回原处,听到身后门被敲响,不轻不重三声——
“清芷,”陈修泽说,“吃早餐了。”
其实真正吃早餐的,只有方清芷和睡眼惺忪的五弟陈永诚,陈修泽也在,他已经吃过了,面前只摆了一份粥。
陈启光和温慧宁都早早吃过早餐、离开去公司了,家里只剩下他们几人。
一张大圆桌,不过座次颇为随意,方清芷观察一下,并没有刻意的固定座位,主座悬空,陈修泽坐在右边,再右手边是留给她的位置,已经摆好碗筷。
对面是陈永诚,他显然刚起床没多久,头发还是乱糟糟的,睡眼惺忪。
方清芷已经意识到这个家庭的不同之处——陈修泽看起来守旧,绝不是那种迂腐之人。他并不赞成将妹妹们培养成用来联姻的合格贵妇,对待两位妹妹的教育都颇为上心,和弟弟陈启光差距并不大。
陈启光和温慧宁都是在香港读到大学毕业,之后进入公司做事,两人相差一岁,无论是学业还是职场规划,都是同水平线上。
更不要说四妹陈至珍,在英国念完大学后又取得硕士学位,如今正潜心攻读博士。
无论陈修泽究竟是不是好人,但他的确是位精心教育弟弟妹妹的好兄长。
可昨天晚上,陈修泽抽打陈永诚——
方清芷唯独和俞家豪有几分姐弟情谊,但她从没有对弟弟动过手。
茫然间,陈修泽端了一碟虾仁炒蛋,放在她面前,又亲自盛了一份青鱼秃肺,一碗虾子大乌参。
“我听阿贤说,你父母是从上海来的,”陈修泽微笑,“这些是请上海一位老师傅做的,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方清芷说:“我父母家穷,就算是在上海,也没有吃过这样好的饭菜。”
陈修泽说:“刚好,我也没有吃过——永诚,帮我拿个碗,我也尝一尝。”
他说的再自然无比,陈永诚走起路来,也是一瘸一拐的,方清芷猜测昨夜陈修泽定也抽了他的屁股。陈永诚十分听话,拿了碗,又回来,双手压着桌子坐下,屁股刚刚碰到椅子,又痛到吸口冷气,冷汗涔涔地撑着桌子起身。
陈修泽给方清芷夹白灼菜心:“你做什么?”
陈永诚苦着脸,连带着酒窝也不明显了,叫苦不迭:“屁股痛。”
陈修泽说:“讲话要文雅。”
陈永诚看了看方清芷,才慢吞吞改口:“吾臀甚痛。”
方清芷抿唇,她问:“怎么回事?”
陈永诚张口:“我哥打的。”
方清芷问:“为什么打你?”
陈永诚讪讪:“……和人打架。”
陈修泽盛好菜,放在方清芷面前:“不仅同人打架,还随意损害他人财物。”
说话间,陈永诚已经自动端起碗,呲牙咧嘴:“我实在是坐不下了,还是站着吃吧。”
方清芷问:“打这么严重吗?”
“不严重不严重,一点儿也不严重,”陈永诚头摇得似拨浪鼓,“大哥已经手下留情了,你看到启光的手——”
“小五,”陈修泽说,“吃饭。”
他仍穿着一件干净的旧衬衫,一丝不苟地将纽扣扣至顶端,系一条真丝领带。
陈永诚立刻收声,对方清芷一笑,酒窝深深:“不说这些了,大嫂,你先吃饭。”
方清芷很不适应这个称呼,事实上,陈永诚比她还要大些。她夹了一片菜心慢慢地吃,缓缓思索,忽然记起来。
——启光的小手指,缺了一小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