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自然没什么特殊味道,方清芷倦倦散散地应一声,仍旧闭着眼睛。
但陈修泽却触碰着她的脸,唇贴在她脖颈上:“味道很好,我还想要。”
方清芷又喝了两次水。
后知后觉,陈修泽的伤腿完全没有他所说的那般严重,什么都可以,并不碍事。只是方清芷当面质疑,他也同样为难,歉意满满。
“抱歉,”陈修泽牢牢按住,微笑,“之前我也不知,我想,或许是医生当初说的话不够精准,才让我误解了。”
什么腿脚不便,什么伤腿不良于行。
他和健康人完全无异。
方清芷次日神清气爽醒来,暗暗恼怒,吃早茶也狠狠,虾饺一口一个,还吃了一整碗的红枣莲子羹。
她快饿坏了。
素日里方清芷打工兼职,又注意身体,因而不过一些肌肉不适,精神上仍旧是好的。就是偶尔还有异物感,好似对方仍在,让她更改掉下午的计划,打算留在家中读书学习。
陈修泽也未出门,他在书房练字,静心屏息,一张又一张,偶尔会接几通电话,大部分是新加坡打来的,谈药品生意。
陈修泽打电话时没有避讳方清芷,第一次时,方清芷要避嫌,打算走开时,被陈修泽按住,示意她留下。
直到电话结束,陈修泽才同方清芷说:“多听些不妨事,你不是也念的商科?就当提前适应。”
方清芷说:“我担心会听了机密。”
陈修泽笑:“你是我女友,就算听到又怎样?”
方清芷便不再说了。
其实她有时真的听不懂陈修泽讲的电话,同东南亚那边的人做生意,陈修泽会讲英语;偶尔也听他讲法语,是同法国佬有关系。他的英语且不消说,法语也极好,并不逊于方清芷曾经学习过的那位法语教师。
这些都是他自学的。
方清芷不是没想过,倘若她是陈修泽,遇到那种局面,该如何——
因为没钱治病而变得跛脚,为了养活弟弟妹妹而辍学,又为了生计踏足隐秘的灰色地带……
方清芷都不知自己是否能全身而退,更不消说同陈修泽这般,从未放弃过学习。
她如今还是睡在自己的房间,不过有时候陈修泽会邀请她去他那边休息一晚。方清芷承认他的高超,好似在她身上安插了蛊,让她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无法对他的邀请说不。
一周里,连续七天都住在他那里也是常有的事情。
不是勉强,方清芷本身也乐在其中。
一眨眼,便到了春节。
传统的日子,自然是要同家人团聚。如今的方清芷已经不再认定舅舅舅妈是自己的家人,仅有些情分的表弟……也无需在这个阖家欢乐的日子过去探视。
她只上了陈修泽的车,同他一起前往老宅。
宅子里自然是热热闹闹,一团欢乐。陈永诚受命,要在房间里写张贴的春联,一副又一副,方清芷看不下去他的字,自己也提笔,写了几个。
虽然不及陈修泽,但他常常练着,又比方清芷年龄大,她甘拜下风。
顷刻间,家里的电话响,陈永诚离得近,放下笔,去接。
回来时,拿了一盒饼,小巧精致、香喷喷的蛋黄酥,递给方清芷,陈永诚说:“吃吧,还挺好吃的。”
方清芷咬了一口。
是熟悉的蛋黄酥味道,这是梁其颂店里的。
她垂着眼,问:“你们每年都订这家的饼吃?”
“当然不是,”陈永诚说,“以前都是黄老板专程送上来的。”
方清芷凝神静气,她缓缓想,终于记起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陈家兄弟姐妹,之前逢年过节,优先选择的都是祥喜百货,也就是黄老板售卖的甜点。
之前陈至珍也说,最爱他们家卖的曲奇饼。
如此频繁的往来,黄老板定不会放弃这个攀炎附势的机会,他那样势利的人,闻到点肉味就能如苍蝇般扑上去,牢牢缠住不放手。更何况喜爱在他们家订糕点的陈家兄妹——
方清芷问:“你们同黄老板很熟?”
“还行吧,”陈永诚盯着自己刚写的字,怎么瞧怎么不顺眼,顺口回,“不过我大哥不太喜欢他,他说黄……啊,忘记叫什么了,总之,黄老板这个人一直dǔ • bó,大哥不喜欢赌徒。”
方清芷轻轻喔一声,她暗笑自己精神过敏,怎么会觉得这些事之间有联系。
就算陈家兄妹同黄老板认识又怎样,饼和点心的确好吃,而他们又不知祥喜百货也是买了其他店里的……陈修泽厌恶黄老板,之前已经体现出,必然不会同他有什么牵连。
大约她近期纵,欲无度,连带着神经也敏感。
方清芷吃掉一口蛋黄酥,甜丝丝,还未吞下,又听陈永诚说:“可惜了,黄老板欠了我大哥那么一大笔钱,最后也要不回来了。”
方清芷不动声色:“为什么要不回?”
陈永诚说:“黄老板死了啊,为了躲债,投海自杀,你不知道?”
方清芷愣住:“新闻没报道,我不知道这件事。”
顿了顿,她压下心中不安预感,微笑奉承:“还是永诚厉害,虽然还在读书,但已经知道这么多。”
陈永诚脸上浮现出笑容,他昂首挺胸:“自然。”
“你想听一些消息,肯定不能找报纸,他们敢写的不多,”陈永诚谆谆教诲,“问阿贤,他消息最灵光。”
“是吗?”方清芷若无其事地笑,“这也是阿贤告诉你的?”
“哪里,”陈永诚毫不设防,洋洋得意,“是我凭借自己本事偷听到的。”
“那天,我听阿贤说,黄老板投海自杀死了,让大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