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娘机灵,见眼下场面一发不可收拾,便想赶紧叫这位不好惹的新妇赶紧走。
“新妇,时候不早了。晌午头大哥便放衙回府了,你还是快些到屋里拾捯一番,等着接郎婿回来罢。”大姨娘说道。
二姨娘随即接话,“是啊,燕尔新婚,郎婿与新妇定是有百般体己话要说。新妇还是快些走罢,任我们这群姨娘在此处说会儿话。”
崔沅绾见状,也不想再同这些俗人胡搅蛮缠下去,她还嫌晦气呢。
方才往屋里折返几步,不曾想再迈步,竟又被人堆里藏着的哪位姨娘给绊了个趔趗。
“娘子,当心。”秀云心急眼快,赶忙搀扶住崔沅绾。
“无碍。”崔沅绾回道,低头一看,原来身上的衫子往下落了几分。
雪白的肌肤上落着点点红梅,从脖颈一侧,绵延而下,余下的尽数掩在抹胸里。
“噫,可真是得罪了。我这脚方才站得麻了,想着赶紧甩几下,省得闹出笑话来。不曾想,这脚竟是把新妇给绊了个趔趗。”
崔沅绾转身看去,说话人面生,不是姨娘。许是位得宠的外室罢,竟生了熊心豹子胆跟众姨娘一同见正房。
“无事。”崔沅绾若无其事地把衫子拽好,“妻妾与外室有着天壤之别。舅家向来守礼懂法,自古以来,外室都不配与妻同室。既知自个儿是见不得人的外室,还是守着老祖宗的礼行事好。”
那外室是三姨娘身边的人,怎能容崔沅绾这般贬低她,忙护着:“新妇,你这初来乍到,怕是对舅家有误解。你面前的这位外室,可是眼下你家舅最疼爱的人,不日便会上门为八姨娘。再怎么说,也是个半个小姨娘,你可不能如此无理。”
“那新妇就等,什么时候外室子成姨娘了,再来与我家姑一同饮茶罢。”
说罢,崔沅绾便抬脚走了出去。身后一阵埋怨声,她毫不在意。
问安虽是出了个茬子,可崔沅绾也不放在心上。与一堆叽喳人说话,更叫她觉着饥肠辘辘。
既然家姑都说叫她吃好喝好,那她自然不把自己当外人。这来夫家的初次用膳,点的尽是些山珍海味。
鲍鱼鹿尾,蟹角虾粥,小膳房都利索地端上菜来。一问才知,原来晏绥早吩咐给崔沅绾另开一间膳房,请的都是私家厨娘,有几位还是从御膳房里出来的。
秀云说,那时晏绥特意在官家面前要来的厨娘。这山珍海味也是昨晚今早刚到,放在冰库里冻着,食材新鲜。
“姑爷说,娘子娇惯,他疼你,不想叫你来了夫家吃亏,衣食住行都想给你最好的。”秀云端来一盅瘦肉粥,弯腰说道:“姑爷知道娘子偏好咸甜口,特意叫人把素菜粥换成了肉粥。”
“放下罢,这满桌菜肴,我又吃不完。我挑几盘菜吃,剩的不动筷。到时你再热热,叫绵娘过来跟你一起吃。”崔沅绾说道。
“娘子真是菩萨心肠!”秀云笑道,只觉自家娘子是菩萨降世,心肠当真是好。不过仍不解,问道:“既然娘子吃不完,为何又点了一桌菜?剩菜再热,岂不麻烦?”
“不麻烦。”崔沅绾放下空碗,拿茶漱口,叫绵娘把菜撤下去。
“我这是在给那帮姨娘看。她们以为崔家女空有皮相,可任她们随意拿捏。不摆出荣宠骄矜样给她们看,那群人定能骑到我头上作威作福。我不欲与姨娘纠缠,自然要早些时候示威,为日后省去不少麻烦。”
秀云点头说是。可想到于氏那般畏缩模样,觉着人可怜,便出声道:“我见那于夫人受欺凌已久,娘子想怎的解救她?”
提到家姑,崔沅绾叹口气。
她连晏绥在外如何都不想管,何况这心思叵测的家姑呢?世上那么多可怜人,难不成她都要一一救下?
家姑可怜?崔沅绾倒觉得自个儿也可怜?可怜人不心疼自身,反倒生闲心去操别人的心?何其可笑。
崔沅绾捻破圆润的葡萄,汁水乍然迸溅出来,染湿指尖。崔沅绾将那葡萄扔到盂盆里,垂眸盯着那银盂盆,若有所思:“看造化罢。我的心不在此处。”
“那你的心在何处?”
调侃的话隔着一道门遥遥传了过来,随即一道人影挤进门,朝崔沅绾信步走来。
作者有话说:
1麋脂:能使正常男人变成阉人。
2黄门:宦官。
3肉苁蓉:植物,柔润,作用同玉|势。
4焦先生:作用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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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二十四:贱骨头
崔沅绾抬眸,不曾想见着的正是晏绥。
相识的那瞬,崔沅绾便脱胎换骨成了一副天真无害的模样。
“慎庭哥哥!”
一蹦一跳的,欢脱似一只满是灵气的小铃铛,头上垂绦步摇珠就是那铃铛的穗儿,上翘下摇,流珠玉篦叫晏绥恍眼。
在二人相距三步时,崔沅绾止了脚步,在晏绥身前站定。
“你怎么才来啊。”似在嗔怨,碍着还有伺候女使在场,崔沅绾只是微微仰头望着晏绥,虔诚仰慕。只是一眼,便叫晏绥身子热了起来。
“前朝几位武将争着想去陇西平乱,推搡着抢夺功劳。我们这帮文官在一旁站在看戏,戏结束得早,自然下朝也快。”晏绥解释一通,见崔沅绾眼眸亮晶晶的,全神贯注地听她讲话,心里觉着舒坦。
“这不重要。”晏绥稍稍弯腰,紧紧环住崔沅绾的身,见崔沅绾安静站在那处任他动作,索性加大力道,恨不得把面前的小人揉到骨子里。低头嗅着崔沅绾身上淡淡的奶香气。
昨晚屋里燃着厚重的檀香,窗子边也立着竖瓶,插一株芍药花,花香四逸。可晏绥只能闻见崔沅绾身上淡淡的悠悠的奶香气。
“身子好受一点了么?”晏绥一把抱起崔沅绾,走向床榻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