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沅绾早不是先前那般瞻前顾后的懦弱样。大局见好,小家温情,她也没心恭维林之培,甚至连称呼都不愿意叫出口。
每每相见,崔沅绾总能想起上辈子婚后那些糟心事。林之培不记得,可她铭记在心,不能忘掉这份恨意。她巴不得林之培早日暴毙身亡,而眼下却是他一脸无辜安好的站在她面前,令人作呕。
“我没想到,光风霁月的台长也会败在谒禁上面去。那晚遇见晏学士夜访崔府,我好心提醒,不想却遭人嫌。”
“你想威胁我么?”崔沅绾白了他一眼,“你当真是马后炮墙头草。若真有心,你该把那告密人痛揍一顿,警告他莫要胡言乱语。而不是在我耳边说风凉话。或是说,你以为我会求你帮衬我家么?”
“你以为,我当真不知你那龌龊心思么?”崔沅绾讥笑一声,“往事无需再提。如今你将要迎娶承怡县主,而我是晏家新妇。晏林崔夏四家泾渭分明,你既已选了要走的路,就莫要故作深情,欲想挽回不可追之事了。”
话说的清楚明白,崔沅绾在林之培面前,自然不会是天真懵懂的小娘子。对林之培这般阴险小人,需得拿出真面目来,不然他定会纠缠不清。
崔沅绾戴着帷帽,半点目光都不曾在林之培身上停留,自然没看到他脸上的神情有多瘆人。
她既撕破脸皮,林之培也不欲再装出痴情种模样来。这段时日,她与晏绥夫妻恩爱,他却只能忍受夏昌日复一日的痛骂鞭笞。
林家攀附夏家,为夏家提供男郎,为夏昌所用。夏昌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林之培跪在他面前,听他口中大业,都是屁话。反驳一句,夏昌便打他一巴掌,气极了还会在他身上甩鞭子。一说一打,他不断提供计谋,夏昌所谓大业规划也逐步完善起来。
万幸夏昌对断袖事无感,不然林之培定会是他囊中娈郎。夏昌那档子腌臜事,出了屋,林之培便要守口如瓶。
他回家上药,背上皮开肉绽,但他也得到了想要的官职与权势。天长日久,他心里早扭曲了来。他替夏昌暗中杀过人,甚至诛杀谁家满门。这些事都被夏昌压了下来。
他受苦,却见晏绥春风得意。每每出行,他寻着崔沅绾的踪迹,却总能见她躺在晏绥怀里,一脸娇媚。
林之培把她那般娇媚模样记在心里,夜深上药时,眼前总能浮现那张脸。他的心火竟被挑了起来,他竟发觉自个儿更喜爱崔沅绾为人妇的风韵样。
他心里,崔沅绾早是他林家的新妇,只是暂居晏家而已。看着他自己的夫人与他人欢好,林之培不是愤恨郁闷,竟是万分喜欢。他想着崔沅绾在他人床榻之上的模样,纾解自个儿压印许久的欲|望。
他就是疯子,是被夏昌逼疯的,也是被崔沅绾与晏绥逼疯的。
疯子什么都不顾,于是他开口说道:“不然你求我罢。你也唤我声好哥哥,我发誓,立马叫人把台长从牢狱里接出来,不损他半分毫毛。”
这般无理的话叫崔沅绾瞠目结舌,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来。
林之培却愈说愈激动,站起身来,把那小马扎一脚踢倒在地。
“你只需点头,我立马护你一家!”
林之培一番嘟囔,自然没注意老翁脸上变化莫测的神情,也没注意到秀云绵娘瞪大了眼。
不是因为他这般不要脸的话,而是看见了真正的活阎王朝这处走来。
“兆丈,鱼饵买来了!”
那人脸上满是欣喜愉悦,丢却往日的沉稳肃重,恍如愣头青一般,笑得肆意张扬。
只是在看见崔沅绾身影那刻,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