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待在晏绥身边,从事多年,亲眼看着晏绥由一个冷静孤寂的人变成现在脑里只有崔沅绾的痴情种。
尽管晏绥解释一番,他还是不懂,为何非要在今晚去西林。当务之急,难道不是从山里撤离出去么?夜还早,等天亮便是把半条命交到了叛军手里。他以为,晏绥当带着崔沅绾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才对。
然晏绥着魔一般,义无反顾的身影看得炔以满头雾水。
他不懂,但主子要他待在屋里,他就只能顺承附和。
他不懂,他自然没听见崔沅绾在那场粗暴却又酣畅淋漓的快活事里,叫了多少声好哥哥,顺着晏绥的意思摆了多少个姿势,才叫晏绥点头松口,答应叫她出去一趟。
因为她知道,并且确信,今晚西林会有好戏上演。她一直想见的人,今晚会悄悄来到西林,在暗中观察她与晏绥的一举一动。
她不想再被动地等下去,她想果断过场了结,趁着夏昌兵败的大喜时候。
西林静得诡异,戴着帷帽,踩着烧焦的枝桠走了许久,才终于听到除呼吸声和脚步声之外的动静。野狼嚎叫的声音遥遥传来。
在郊外深夜里听见狼叫,旁人会胆战心惊,心想下刻会不会被狼吞吃入腹。而她却觉得心安,山里的狼都是晏绥养的,被驯服的狼与犬无异,在主子面前听话乖巧,却护主机警,把凶狠样都对着外人,不会伤自家人。
即便如此,崔沅绾心里还是惧怕着,她盼着与那人见面,问清真相,又觉得倘若真听到那所谓真相,自个儿会不会接受不下真相的冷酷无情。
她的心为那素未谋面的人而慌着,也为突然起来的头疼而慌。总觉着有什么事遗忘在后,与晏绥有关,与夏昌有关,与林之培有关……
“到了。”
晏绥牵着崔沅绾来到西林被烧得最重的一片地方。
树刚烧毁,气味对身子有害,他便拉着崔沅绾围着西林多绕了几个圈。
“你想找什么?想看什么?”晏绥四处张望,见并无异动,揪紧的心才稍稍放下几分。
崔沅绾挨近晏绥的身,只有他的掌心放在自个儿腰间时,她才活得真切。
“不急。”
崔沅绾说道,“我想去找几把趁手的匕首。”
晏绥不解,“有我在身边护着你,还需那匕首么?”
熟悉的轻佻语气,往常崔沅绾会笑着掐他的腰嗔声道他说胡乱放肆,然眼下听到晏绥这话,心里竟流淌着暖意。她轻笑一声,把夜衬得更静。
“只是想找而已,若你不点头,那就作罢。”
话虽如此,晏绥怎敢不如她的意。崔沅绾做的许多事,他都不知来龙去脉。不过只要她想做,晏绥就帮她去做。纵使崔沅绾不开口,他也会尽力帮她完成一切想做的事。
金银是最简单的,人心是最难的。他不爱在人情世故上费功夫,毕竟他与从前那个需左右逢源才能勉强立住的少年不同了。他现在挥挥手,就有无数权势奉上前去。可他愿意为了崔沅绾放下身段,主动扩充人脉,把她需要的人一一介绍过去。
崔沅绾是他与这烟火人世的纽带,他总想着,有了崔沅绾后,人世的酸甜苦辣才算都体验了一遍,从此死也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