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时律:“太辣了,我吃不惯。”
这话不算说谎,此刻他冷白的皮肤上一抹明显的红,给他冷清的脸染上了一丝罕见的艳丽。
白念也没和他客气,一个人消灭了大半桶饭,还有半桶串串香,被撑得几乎要扶着肚子走路。
回寝室的路上,白念摸了摸肚皮,表情有些尴尬:完了,这下他肚子真的鼓起来了。
不过晚上校园巴士停运了,他一路走回去,应该也能消耗一些热量吧?
夜晚的校园静悄悄的,白念和严时律并肩走在博雅湖畔,鸳鸯在湖边入眠,夜风吹过垂柳,周围一片静谧,白念也不由得放轻了脚步。
突然间,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白念拿出手机走到旁边,冲电话那头喊了声爸爸。
对于白念的白文浩,严时律没有太多的了解。只知道对方曾经是A大的经济学教授,白念母亲去世后,他突然辞掉经济学教授的工作,南下进入企业当高管,白念也和他一起搬了家,在外度过了三年。
严时律曾经问过自己父母,白叔叔为什么要搬家,然而父母却只是摇了摇头,留下一声叹息。
他不是个话多的人,这也和他没什么关系,也就没再关注。
这通电话没有持续太久,很快白念就挂断电话回来了。
严时律:“你爸找你?”
“嗯,”白念把手机装进口袋里,若无其事道,“他问我什么时候转专业。”
他语气轻快,甚至还冲严时律笑了一下,仿佛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
严时律沉默地看着他,却问:“那你想转吗?”
白念脸上故作轻松的笑容消失了,很久后,他才摇了摇头,说不想。他继而补充道:“我爸爸中秋节要来出差,我到时候和他说。”
严时律点点头,不再多言,安静地陪他往寝室走去。
此时已经接近晚上11点,白念背着书包走在灯下,被路灯拉出长长的影子。那一瞬,严时律仿佛看到了四年前,他们一起下晚自习回家时的场景。
“你在南方……”严时律顿了顿,问了一个有些越界的问题,“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啊,”白念点了点头,语气轻松道,“那边没风,也不冷,就是没有冬天,也看不到雪。”
严时律:“其实A市也很少下雪。”
“嗯,我知道,”白念点头,“但一年总有一两次吧。”
严时律想说,A市冬季少雨,去年就没下过雪。但话到了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不知怎么的,他不想看到白念失望的表情。
接下来没有谁再说话。
严时律安静地走在路灯下,目光却时不时落在白念身上。
白念揉捏着手里的企鹅玩偶,没有注意到身旁那道关切的眼神。
其实在南方那三年,他过得算不上多好。
当时他刚过十五岁,母亲病逝,父亲忙于工作,他去了新城市,没有任何朋友。
爸爸工作忙,他就努力做一个乖孩子。他不给家长添麻烦,但也度过了一个相当孤独的青春期,他的社恐就是在高中时期重新回来的。
不过现在都过去了……
白念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等到中秋节说服爸爸,允许他不转专业,继续学美术……?
他身前突然一软,然后跌入了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中。
一触即离的,带着淡淡冷香的拥抱。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白念愣了一下,过了许久,他这才仰起头,清澈的眼中满是茫然:“你为什么要抱我?”
“抱、抱歉,”严时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他有些尴尬地松开手,连自己也感到意外,“就是觉得你可能需要。”
白念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最后只是低着头,很轻地“哦”了一声。
严时律别过脸,下颌线拉出一条紧绷的线条,不再说话。
二人并肩走向寝室,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尴尬。
……
“卧槽,已经抱上了??”在他们身后不远,一个男生惊讶地睁大双眼,“骁哥,那你不是没有机会了?”
“我要什么机会?”贺骁连忙反驳,眉头皱得紧紧的,“我又不喜欢他!”
“那你干嘛总围着白念转?”
“我、我那是看他不顺眼,故意找他麻烦!”
“可你还还大老远跑去排队给他买奶茶。”
“我打了人,我道歉不行吗?”
“这样?”
“不然你以为是怎样?”贺骁沉着脸,凶悍得像是一只发怒的狮子。
吓得旁边的男生连摇头。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以为,骁哥你说得都对!”
贺骁抬头看向那两道远去的身影,整个人都烦躁得要命。
犹豫片刻,他转身往宿舍相反的方向走,进入了后街刚开的一所酒吧。
凌晨,贺骁借着酒劲儿拨通白念手机。
然而回应他的却只有冰冷的提示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
翌日上午,白念在宿舍楼下“砰砰砰”的篮球声中醒来,他眯着眼睛看了眼时间,然后关闭了手机的飞行模式。
白念社恐,而且他的社恐有严格的等级划分。
主动和别人打招呼、开口问路、咨询服务员,属于稍微努力一下就能克服的。
上课被抽到回答问题,不得不在公众场合发言,属于很不想做,但因为外界影响不得不做的。
而给不太熟悉的人打电话,毫无疑问可以排进他的社恐行为前三,属于能避免就一定不会发生的事情。
他睡觉一定要开飞行模式,因为讨厌在半梦半醒中被铃声闹醒,他也不喜欢接到陌生人的电话,社恐最严重的时候,白念甚至根本不接陌生号码来电。
高二时,他爸爸的秘书和他联系,用的是一个陌生号码。白念以为那是推销电话,挂了对方整整一周的电话。直到后来他们在家里见面,白念这才知道,自己爸爸有了一位秘书,会帮忙处理一些他生活中的事务。
后来那位哥哥改用微信和他交流,这才显著提高了沟通效率。
“嗡嗡嗡——”
白念刚取消飞行模式,季小泽电话就打了进来:“好家伙,总算打通了,你才起床吗?”
“嗯,刚醒。”白念坐在床上,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声音发软。
“来游泳馆吗?”那边似乎有些吵,季小泽不得不加大了音量,“你不是要学游泳吗?正好过来练练。”
“现在?”白念抬手看了眼时间,茫然道,“谁大早上游泳啊?”
“你等着啊,我给你看谁。”季小泽打开手机免提,那边霎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喝彩声,还有女生很明显的尖叫声。
白念没反应过来:“谁呀?”
“你室友贺骁呗,”季小泽说,“他不是游泳队的吗?正好可以教教你这个旱鸭子,免得你期末考试挂科。”
白念:“不了吧……”
他不是很想和贺骁扯上关系。
季小泽:“那你游泳考试过不了怎么办?”
“游泳虽然是必修课,但只占体育成绩的十分之一,”白念不太在意,“那十分我会在太极拳里补回来的!”
季小泽:“……”
“也行吧,”季小泽不再勉强,“那我先挂了。”
“嗯,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