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寿宴上喝下肚的几杯白酒此刻已经彻底在体内蕴开,齐宣顶着眩晕感往会所内走去,脚步有些虚浮,如同踩在棉花上,仿佛随时都会踏空。
Edam是渝城最大的私人会所,来此消费作乐之人非富即贵,无论白昼,皆是灯红酒绿、声色犬马。
齐宣从人群里走过,很快便闻到了浮在空气里的冗杂香水味儿,熏得他眉梢紧拧,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搅涌,差点让他在大厅呕吐出来。
直到进入包厢后,喧嚷声和难闻的香水气才彻底消失。
好友路康翘着腿,狭长的狐狸眼绽出几分淡笑,待他在沙发上坐下了才起哄:“齐二爷这是被赶出家门了?”
齐宣侧目看过去,眼尾挂着薄红,分不清是醉意还是怒意。
路康和齐宣认识多年,两人有着过命的交情,对彼此也是知根知底。他很清楚这位爷的脾气,没有在对方不痛快的时候补刀子,便浑不在意地笑了笑,当即转移话题:“今天玩什么,射击还是球?”
齐宣脱掉外套后索性躺在沙发上,浅声叹息着:“不想玩。”
“那你叫我来会所干什么?”
“聊天。”
路康怔了怔,顿觉血压飙升:“心里不痛快就回家撸猫去,再不济让程影帝陪你睡一觉,或者从你公司里随便挑一个小明星也行,反正愿意爬你床的人那么多,别他妈搁我这儿这撒酒疯!”
齐宣:“我不吃回头草,也不是随便的人。”
路康被气笑了,好半晌没有说话。
沁园寿宴用的是窖藏老酒,后劲儿极大,齐宣在车里闷了半个小时,这会儿躺下不到十分钟就觉得格外难受,便蹙紧眉头起身往包厢外走去:“我出去抽支烟。”
路康懊恼地揉了揉头发,他可是从酒店总统套房赶来的,若不是听说好友和家里闹翻了,他怎么会舍得把新交的小男友丢在床上?
走廊狭长幽静,偶尔可见侍者进出包厢的身影。齐宣点燃一支薄荷味女士香烟,倚在墙上吞云吐雾。
冷不丁,脑海里又浮现出老头子那张气得青红不接的脸。
呵。
今天虽然是他的五十大寿,但也是那个被他抛弃、最终抑郁而死的女人的祭日。
他怎么能忘记?
怎么可以忘记?
齐宣张嘴,缓缓吐出一缕白烟。
嵌在滤嘴里的爆珠被他用牙齿挤裂,珠内液体流出,化作更为浓醇的薄荷味弥漫在口腔内,清清凉凉的,连萦绕在喉间的烟丝都变得柔绵细腻,余味生津回甘。
烟草似乎能麻痹神经,让他在层层白雾里短暂地忘却了烦恼。
一支香烟抽尽,齐宣将烟蒂掐熄扔进垃圾桶上的简易烟灰缸里,随后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包厢。
不得不说窖藏老酒确实很烈,抽完烟之后醉意更浓,一沾沙发便忍不住合眼,大有就此睡过去的念头。
齐宣把身体陷进沙发里,修长笔直的长腿随性且随意地搭在大理石茶几上,双手枕于脑后,整个人呈放松状态,连语调也变得柔和起来:“宝贝儿我先睡会儿,九点的时候记得叫醒我,咱俩去打球。”
路康没有应声,齐宣也懒得重复。
包厢内光线昏暗,吸顶灯投来一抔揉碎的暖色灯芒,轻飘飘地洒在他脸上,平添几许招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