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还在组织语言时,岳行便主动问了他:“你这几天不回家,是跟他在一起?”
周远书心跳漏了一拍,紧张得嗓子有些发干,像个小学生一样老老实实回他的话:“嗯……因为收尾工作很琐碎……”他语无伦次地解释,“时廷是我们社长,所以我们趁吃饭的时候商量,可以节省一点时间。”他抓抓头发,有些苦恼,“他那个人就是那样,太外向了,总喜欢开这种玩笑,社里的人也跟着起哄。我没有早恋啊。”末了又小心翼翼道,“你不会跟家里告状吧?”
一走出食堂,白花花的日光便尽情洒落,岳行停下脚步望向他,看见他被阳光刺激得眯起眼睛,整个人白得近乎透明:“没有早恋为什么还要担心我告状。”
周远书一说完就后悔了,毕竟岳行不是会背地告状的人,果然对方的问话微微带了点不高兴的情绪在里面,他羞愧地低下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一面对岳行,他本来就不善言辞的嘴巴,更加迟钝了。
岳行静静地望着他,眼眸无波无澜,似乎在耐心等他说话。
周远书轻轻叹了口气:“岳行,我没有说你会告状的意思,就是不想让你误会。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罢了。”
明明是美好的一个晴天,空气新鲜自由,带着暖意的风和煦轻灵,可俩人之间沉默的时候,空气却凝重得不再流动,有种令人窒息的烦闷。
“解释完了吗?”岳行问。
他的语调异常冷漠,周远书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和愠怒,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可确实没什么好解释的了,他闷闷地“嗯”了一声。
“就算你早恋,那也是你的自由,与我无关。”岳行淡淡道,“不用跟我解释。”
他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后周远书忙追上他:“你不回教室吗?”
岳行这才注意旁边就是高二的教学楼,他一时分神走过了。
“我回家。”
周远书失落地“哦”了一声,在他身后慢吞吞挪步。
他要去画室,跟岳行是顺路的,但刚才两个人站在一起说话,已经显得太亲密,再一道走,肯定会被人怀疑关系,他只能拉开距离,望着岳行的身影越来越远,突然有些难过。
他还以为自己跟岳行,已经很熟了呢,却被一句“与我无关”打回原形。
也是,他们之间本来就有很大的差距,怎么都无法拉近的,就像他们明明每天都回到同一个家,却必须要保持距离不能被人发现一样。
自己怎么会觉得跟岳行很熟呢,太自作多情了吧。
***
晚自习下课,岳行回家,没有去周远书房里陪他写作业,周远书也没有主动来找他。
他的房门开开关关好几次,一直到周远书房间灯关了,他也没有在门口看见有本子传过来。
好像在冷战一样。
岳行心口处堵得要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感在心里横冲直撞,找不到宣泄的方向。
他洗了澡,又去冰箱里摸了瓶矿泉水灌了半瓶,也没能缓解那份烦躁,反而有变严重的趋势。
也许睡一觉就好了。
半夜一点,他仍然在床上翻来覆去,头脑异常清醒,不断回放着白天的过往。
他一直以为,周远书性格内向,不善言辞,相熟的朋友很少,从未想过对方会跟一个人熟悉到这种程度,如此轻松自然地交谈。
在同一个社团,每天一起躲在角落里吃饭,被认识的同学调侃,都是早恋或者预备早恋的高中生才会做的事情。
再怎么解释,也解释不了两个人之间流动着的亲昵的气息,完全不给第三者插1入的缝隙。
可这些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不过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再近一点,室友关系,再近一点,复杂的家庭关系。
无论是哪种关系,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他想不出任何理由去管周远书的私事,管他跟谁来往,管他跟谁早恋。
可是心里闷得发堵,让他喘不过来气,打开窗让新鲜凉爽的空气涌进来,也没有好受些。
太可笑了,他怎么会觉得,自己跟周远书之间,才是关系最紧密的呢,怎么会觉得周远书连人际交往都要对他报备呢?怎么会有种被隐瞒和欺骗的感觉呢?
一定是糖吃太多,把脑子都吃坏了。
他辗转反侧一夜,直至天色微明才抵不住困意睡去,最后一刻还在想:周远书怎么能早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