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一个上了锁的紫檀木匣,在两个侍卫陪同下,朱塬终于离开了铺满积雪的小院。
雪虽已停,刮着北风,天气更显寒冷。
朱塬抬头仰望天空,从隐约透出云层的光线判断,大概是下午三四点钟。
路上积雪已被清扫,墙头瓦上依旧白皑皑一片,眺望之下,偌大的王府更显得层层叠叠,若是无人陪同,朱塬相信自己肯定迷路。
又一阵风来,朱塬加快脚步。
内心只愿老朱今天的心情别像这天气一样,好让他干脆交接,顺利隐居。
再次转过一道月亮门,凭记忆,朱塬刚判断距离白虎殿已经不远,迎面有人过来。一共四人,其中两人抬着肩舆,一人裹着毛皮褥子躺卧其上,另一人跟在旁边。
朱塬恰好认识。
躺着的那个是前些日子有过一面之缘的华高,跟在旁边的,是戴三春戴太医。
转眼走近。
不等相熟的朱塬和戴三春开口,肩舆上已经响起一个虚弱声音:“秀才公,是秀才公啊,停,给俺停下。”
轿夫放下肩舆。
脸色青白眼窝深陷的华高颤巍巍起身,一边伸手过来:“秀才公,真是你,真是你啊。”
朱塬只得先朝戴三春点头示意,走上前,稍微犹豫,还是一手搂着木匣,一手伸过去,感觉小手转眼被华高握住:“华大人,你这是?”
这才几天,再急的病也不至于这样吧?
难道是受了伤?
朱塬正打量华高露出的上身有无伤处,华高已经自己道:“唉,惭愧,惭愧,俺老华……吃错了药啊,以至于此,让秀才公见笑了。听闻秀才公被主公封了翰林,翰林好啊,清贵,俺老华将来有了儿子,也要让他读书,当翰林,不要再像俺一样刀口舔血,唉……”
听着华高连连叹气,朱塬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吃错药?
倒是突然想起,扬州的那天早上,隐隐听到华高和毛骧说自己得了个方子,要让戴三春帮忙看看。
难道这就是结果?
华高看似奄奄一息模样,却还是很能聊,不等朱塬说什么,依旧握着他小手,顾自继续:“这不,伤了身子,差点没过去,还误了主公差事,这是被抬过来挨训的,还好主公大度,没有打俺板子,俺老华该打啊。”
朱塬再次无语。
刚刚还想着希望朱元璋今天有个好心情,现在,心情能好才怪。
自己这算乌鸦嘴吗?
华高又东拉西扯地说了几句,终于依依不舍地放开朱塬小手:“秀才公,看你也有要事,俺就不叨扰了,将来有闲,可以来俺老华家里喝茶,这家……呵,秀才公着下人打听下就知晓,俺老华一定扫榻相迎。”
朱塬收回了手,发现带着木匣没法施礼,只能微微躬身:“那……朱塬告辞,华大人好生将养。”
华高也朝朱塬抱拳:“秀才公,告辞,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