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底里念叨了一句「多谢黑巫大人」,布日巴兰口中应了个「是」,随后膝行上前,两只手紧紧攀牢熊皮椅的椅腿儿,压着声音道:「大帅,属下查到……」
几若耳语般地将所知的消息尽皆禀报了上去,他方才手足并用倒着爬了回去,伏地跪好。
布禄什静静地坐了数息,忽地咧开阔口,「嗬嗬」地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我早就猜到了,真是
一点也不让人意外,这些宋狗向战场上硬不起来,就会使这些阴招。」
他的语声充满了讥诮,很快地,笑容便自他的脸上淡去,他的视线越过前方巴兰的头顶,投向了虚空中的某处。
好一会儿后,他方才收回视线,冲着巴兰抬了抬下巴:「起来吧。」
巴兰如蒙大赦,「砰」地一声重重磕了个响头,颤声道了句「谢大帅」,这才两腿打晃地站了起来。
他本就虚胖,身子骨也早被酒色掏空了,如今不过跪了这么一会儿,瞧着便像是有些支持不住。
布禄什看都没去看他,张口骂道:「还站着干嘛?自己不会找地方坐?在我这儿装什么小狗崽子?」
话虽说得凶横,可他的语气却还是透着亲近的,看得出,他的怒火已经消了。
「谢……谢大帅赐座。」布日巴兰一脸地感激涕零,心底里却是再度说了句「黑巫大人好本事」。
布禄什今天的脾气异乎寻常地好,可见是从牧温那里听到了不少好话。
说来也奇,每日里奉承布禄什的人多不胜数,布禄什手底下也不乏真有本事能进谏的谋士,可这么些人绑在一块儿,也及不上黑巫牧温的一席话。
据说,布禄什从小在家中就不受宠,他亲爹娘只疼那几个小的,对这个长相丑陋、体壮如牛的长子很不待见,总说他「不像我们富伦家的孩子」。
或许便是因了这个缘故,他才会将个低贱的黑巫当亲爹一样地敬着。
「那些宋国密探就像老鼠,你发现了一个,后头必定藏着一窝。」布禄什沙哑语声忽地传来,巴兰立时转回了思绪。
他定了定神,满脸堆笑地道:「大帅高见,大帅高见哪。属下如今查到的宋国探子并他们在各府的暗线就有不少,只是……」
他讪笑着挪了挪屁股。本就只坐了半边儿的椅子,就此又空出了一块,他整个人的坐姿便显得有些岌岌可危起来,一如他不那么稳当的语声:
「……只是,那两个宋国密探很是警觉,属下的人才盯了他们半天,就被他们发现了。属下没敢打草惊蛇,就把人手又都给收了回来,大帅看……」
「这事你不必再管了。」布禄什接口说道。
他实在太清楚自家这个烂事无用的远亲了,但凡要动点儿脑子的事,你就不能指望他,不然准定砸在手里。.
姚霁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