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卫姝此前所料,那水下之人不可能一直这么潜在水中,总是要上岸的,而此人选择的登岸地点,则是在离着通济码头不远的一处浅滩。
彼时,卫姝已然追得裤腿尽湿,额头也渗出了细汗。
所谓踏水而行,自然不可能当真凌空渡水,那就不是武人而是仙人了。卫姝实则是踩着近岸的石块、淤泥并草茎借力,这才跟上了那芦管潜游的速度。
不得不说,此人水性实是极好,水底潜游的速度快逾闪电,卫姝运足了轻功方才勉强不曾跟丢,却也是追得一身狼狈,待那人游上岸时,卫姝亦是长出了一口气。
此际,银毡大街早便熄了灯火,市声消隐,满世界一片岑寂,沧河上的渔火亦只剩下了三两点,那些许光影本就不能及远,码头上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卫姝却是瞧得清楚,那人游上岸后,立时直奔岸边那排杨树,未几时,那树后便传来一阵窸窸窣窣之声,显是此人正自褪下水靠,换上一早备下的干衣。
卫姝便在旁静候,顺势调匀呼吸。
陋巷中与阿兰那一战,再度牵动了她的旧伤,因一时寻不到药浴之处,她便以内力将丹田那股阴气先行逼住,留待异日再思他法。
那人很快便换好了衣物,背着个大包袱自树后而出,施展轻功朝北掠去,卫姝好整以暇地缀在他身后,不复此前逐水时那样焦切。
远处看去,这人身量并不高,体形匀称、四脚修长,行止间自有股子武人的矫健。只可惜,他地上的功夫远不及水下的功夫,一身轻功堪堪只能算作末流,卫姝却也能省些力气了,跟得很是轻松。
便这样,两道身影在黑暗中一前一后急行约有大半刻,前方便现出了一幢高大的屋舍。
卫姝一眼便认出,此乃通济码头的仓库,是专门用来寄存大宗货物的。因商户进货有时会需要好几天,他们便会在码头交付一定的银钱,将先拿到的货物暂存于此,待到货物齐备,便可直接从码头搬运上船。而在货物寄存在仓库之时,码头亦会派出专人看管,以防丢失。
不过,最近大宗货物已然出清,又正逢着巴兰府shā • rén大案,那些商户最是胆小,如今还在观望中,是以仓库无人租借,码头便也没安排值夜的人,一旁临时搭建的草庐里也黑着灯,里面想必亦是空的。
可偏偏地,那理应无人的草庐之中,却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