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花真只是小辈,身为父母长辈的,断没有为了儿女之死而服丧的说法。事实上,如果不是有花真托梦之说,这法事根本就不合办。连公主死了都没这排场,一个新贵之女,哪里配得起这般隆重的祭奠?
不过,在这天高皇帝远的白霜城,也没人来计较合不合乎礼仪,再说了,太子殿下都没说什么,旁人就更不会去多这个嘴了。
待听阿力禀报罢,固德眼望远处,沉吟不语。
吉勒氏要单独留在楼船之上,自然绝不可能是什么慈母思女,必定是与“买家”约定了要在船上银货两讫。而阿琪思袭杀吉勒氏母子,想必也只能在那个时候。
只是,杀两个人而已,用得着这般麻烦么?
这些日子来,固德时常思忖此事,总觉得阿琪思的安排也太过繁复了些,很不合常理。
就算退一万步说,这位山庄出身的杀手想要先将吉勒氏的钱尽数诓骗过来,以作逃亡之需,再行伺机shā • rén,那也有得是省心省力的法子,犯不着设下如此……盛大……的计谋。
她当真只是为了谋求脱身么?
固德眸光微闪,背在身后的手指轻轻地捻动着,脑海中思绪纷纭。
在他看来,这笔买卖着实是不大公平的,他固德在此局中所获之利,远超阿琪思所得。而这般“舍己为人”的江湖好女子,放眼天下也没几个,若说这里头不曾藏着别的算计,固德绝不肯信。
然而,反过来再想,这一切又干他屁事?
固德垂着眼睑,隐去了目中的阴鸷与讥诮,亦止住了想要将此事上报父帅的念头。
他不过是一枚生死由人的棋子而已,什么宋谍山庄,什么夺嫡两帅,全都去特娘地吧。
这样暗骂的时候,他的心里似是痛快了些,用力呼出了胸口的浊气,淡淡地道:“烧了罢。”
阿力会意,立时掏出火石、点燃火绒,凑在了那张纸条儿旁。
东风卷起火舌,飞快将纸条吞噬殆尽,不多时,纸灰如蝶舞,没入春草深处。
不再有信笺遮眼,固德的视线便重又落回到了脚前的那道身影上,随后便瞧见了那犹带艳红的耳垂。
他的面上再度浮起了极深的厌恶,可说话声却很温煦,仿佛心情不错的样子:“回去告诉你主子,我会照做的,希望她也能履行约定。”
“是,少将军。”少女的喉音娇柔清脆,像丝弦上不安跳动着的乐韵。
随着语声,眼前微弯的秀项便悄然直起,小鹿般的目中水光涟滟,迢迢漫漫,投过来一缕微颤的眼波。
固德的视线与那眼波轻触了一下,少女的面颊再度飞上两朵红云,快速地垂下了头。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