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绝不是我大宋之军!”
西门左近某处房舍屋顶,郭良两眼赤红,捏着拳头望向远处的那支“宋军”,牙齿咬得格崩响。
“他们根本不是宋人!”
他再度语道,极致的愤怒令得他两手发颤,恨不能从藏身之处一跃而下,杀尽那些所谓“宋兵”。
真正的宋兵如何会专挑着宋人杀?
便在这短短半刻间,这些“宋兵”已然滥杀无辜百姓数十人,其间竟无一个是金族。
吊诡的是,军中刀斧手竟也紧跟步队,随杀随割,砍下了不知多少人头,许多人的腰间都已经挂满。
这些也皆是宋民的人头。
无一例外。
更诡异的是,自攻破西门后,这支“宋军”只向前推进了里许,便不肯再继续,而是盘桓于城门附近胡乱砍杀百姓,洗劫宋人民户。
而那西门守军并巡卫则全无金军素来的凶狠,两军甫一接阵便立时败退回撤,将西门一带拱手奉上,任由“宋兵”在这里大肆烧杀掳掠,从头到尾竟连一点像样的抵抗都没有。
郭良从不曾见过这样的打法。
他此前亦与金军接战,如眼前这般毫无章法的夺城之战,宋军没打过,金军也没打过。
如今,整个西门已是残肢遍地、鲜血横流,百姓死伤无数,到处都能听到惨叫声与哭声,几如人间炼狱。
郭良别过头,实不忍再看眼前惨况。蓦地,一道语声自身旁传来:
“还记得那天晚上你查探的楼船么?”
这是与郭良并伏于屋顶的叶飞在说话。
他二人受命查探西门的这支“宋军”,此时的他眼中不见怒意,只有刻骨的寒冷。
郭良自不曾忘记那惊心动魄的一晚,闻言便强抑下满怀愤懑,点头道:
“我记得。我那晚一直追着楼船在水底下游了半天,也不知船上装着什么东西,吃水很深。”
叶飞没说话,只冲着那群“宋军”一抬下巴。
郭良看了看他,又转首看向他示意的方向,双目被烈火照得发红,却显然并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叶飞只得开口道:“盔甲。”
郭良一呆。
好半晌后,他方才蓦地似是想到了什么,双目圆睁,险些失声叫出来,他忙用手捂住了嘴,“你是说……是说……他们穿的……”
许是太过于震惊,他此际竟没办法说完整句话,只从指缝里漏出了几句断续的语声。
叶飞立时接口说道,“是,那晚楼船运送的应该就是这些‘宋军’身上的盔甲。”
他的语气十分肯定,语罢,又侧首望了郭良一眼。
两个人的脸上皆蒙着黑布,身上亦穿着夜行衣,此刻隐身于房舍阴影处,与夜色几如一体,彼此间自是无法看清对方的神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