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登时吃了一惊,以为女儿受伤流血了,可再细看去,才发现那并非血渍,而是一角金红色的布料,纹理精致,似是上等绫罗。
程月娇也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前襟,自也瞧见了那一角布料,她“啊呀”了一声,随手便将那件物事取了出来,喜孜孜地道:
“这锦囊可真真有趣得紧。娘,您是从哪里得来的?从前可没见过这般好玩的锦囊,娇娇想多要几个呢。”
随着话音,程月娇的手中已然多出一只大红金线织锦锦囊,却是个胖头胖脑的红鲤鱼,约有孩童拳头大小,眼儿黑圆、身段肥硕,金色的鱼尾高高翘起,憨态可掬。
“这是打哪儿来的?”姜氏诧异地道,将身子坐直了些,接过红鲤锦囊,翻来覆去地看着,目中渐露疑色。
她从没见过此物,也从没在市面上见过这样的绣工,江宁府今年时兴的也非织金锦囊,而是纻丝香囊。
程月娇闻言,不由得面上一呆,道:“这不是娘给娇娇的么?”
姜氏被她说得也是一怔,反问道:“我几时给过你这样的物件儿?”
程月娇便道:“就是从家出来的那天呀。那天我一上车,就见这东西放在车上,不是娘给的还能是谁给的呢?”
她说着似是有些着急,也忘了手里还托着雨毡,比比划划地道:
“娘您忘了么?那天是娇娇先上的车,娘在外头和顺伯伯还有丁镖头说了半天的话,什么老乞丐小乞丐地,好一会儿后您才上车的,然后……”
“慢着,你说乞丐?”卫姝出声打断了她。
出门那日,卫姝被程月娇支使得团团转,一直忙着在后院抬箱笼、挑担子,几乎是最后一个离开程府的家仆,院外发生的事,她一概不知。
姜氏此时也已隐隐觉出了不对,便将那老乞儿之事大致说了,卫姝这才窥知此事全貌,颔首道:
“唔,便是这样了。此乃江湖伎俩。那老乞丐应该还有同伙在外,他先在前面捣乱,把人都吸引了过去,他的同党便趁空将锦囊扔上了车。”
姜氏愕然了一息,迟疑道:“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些匪类就是冲这锦囊来的。”卫姝淡声道,拿下巴点了点歪倒在地的张三的尸首:
“他上车时,也看到了此物。”
卫姝的眼力远超姜氏母女,自是看出,那张三探进车厢后,开始时确实是满脸淫意,可他很快便目露惊喜之色,一把抓向程月娇的衣襟。
那一刻,程月娇的衣襟前方,正露出了红鲤囊的一角鱼尾,那金线织就的布料与程月娇的挑金线红裳很是相似,也只有武者的眼力,方能分辨出其中的不同。
如今回想,程月娇前些时候确曾往她的小箱笼里收过东西。因那里头全都是她的宝贝玩物,钥匙也是她自己随身带着的,是以卫姝并没见过此物。
“这……”姜氏拿着红鲤囊,面上犹有疑惑,可在心底里她却觉着,这恐怕正是实情。
那些贼人的确在找什么东西,她在车中也听了一耳朵,如今程月娇又亲口承认,事情便有了九成。
只是,余下的那一成怀疑,仍旧横亘于心,令姜氏如鲠在喉,却又不能、亦不敢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