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乃是东府长房长女,因生得秀美,又很乖巧懂事,平素颇得冯老太太的宠爱,连名字都是取的“元娘”,而非程月娇她们以“月”字排辈,小名也是如珠如玉的“宝儿”,可见老太太对她有多看中。
此际,老太太虽还有些余怒未消,那疼爱隔辈人的心却也不曾放下,面上也有了笑意,慈声道:
“这可是正经事,宝儿真个用功。你这便回去温书罢,可莫要太累着了。那劳什子书院也真真磨人,偏在每年冬天岁考,冷也冷死了。”
又提声吩咐外头的小丫头:“备好炭盆,再弄些热汤热水来,别教我乖孙女儿冻着了。”
程元娘面上微有得色,佯作低头掩了下去,复又柔柔地道:
“祖母,这时候不早不晚地,正是读书的好时辰,弟弟妹妹们的功课却也不能耽误了,求祖母让他们跟了宝儿一起回屋去罢。”
话声未息,东府几个小辈齐齐苦下了脸,有志一同地在心里埋怨:
你自个儿要做功课就去做,何苦拉上我们?
“那你们便都回去吧。”王氏在旁搭了个腔,素来板正的脸上,难得地现同了一丝欣慰。
女儿是在帮她分忧呢。
这个家惯是没点规矩,只是,大人们再是撕破脸皮,也不该当着一众晚辈的面儿,元娘此举便是在给长辈遮羞,用的由头还很体面。
冯老太太自然不会反对小辈们在功课上头用下,很爽快地便应下了。
一旁的程月婵见状,也自不甘示弱,起身便欲效仿程元娘之举。
她乃是西府长房长女,虽然是庶出的,却也是被华氏放在身边当嫡女教养着长大的,平素也以嫡长女自居,从不会放过与程元娘别苗头、抢风头的机会,今日亦如是。
可是,她这厢尚还不曾开口,忽闻身旁“哗啷”一响,旋即便传来了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
程月婵吃了一吓,转眼再看,便见父亲程汜正满脸痛苦地跌坐在地,身下的座椅已经烂成了几截,鲜血正将木头染作赤红。
变故陡生,所有人都呆住了,数息后,华氏方才惊跳起来,尖叫着上前去扶程汜,程月婵、程月娟等姐妹几个亦醒过了神,忙也凑过去相扶。
然而,那华氏的手才一拉起程汜,程汜立时又杀猪般地叫起来:“别……别拉我……别拉我……疼……疼……”
随着此声,几个姑娘家俱皆红着脸撒开手,飞快退去一旁,近处的女眷亦皆掩面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