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且说龙子西脱离险境,跟着那蒙面少年飞马狂奔了三十来里路程,来到了一座山前。
但见那山悬崖陡壁,树木茂密,风光险峻,甚是奇伟。
当下两人放慢了速度。
那少年也不说话,打马径直来到一面山坡之上。
堪堪接近一片树林,那少年忽地说道:
“你在这里,不要乱走!”
那口气似是命令,不容人不听。
言毕,也不待龙子西是否同意,竟自顾自打马进了树林。
龙子西跳下马来,立在坡前。
心中的疑问不断地涌上来:
这少年究竟何人?
为何要冒充我的名头?
那秦氏三杰又为何要出手相助?
陡地想起,华地宁和那三杰向东而去,不知可曾脱险?
又想起,尹吉甫说这少年抢走了女婴,到底是真是假?
如果真的是他抢走了女婴,到底是为了什么?
又把她藏在了何处?
心内踌躇,便盼着那少年快些回来,好问个究竟。
然而,那少年入了树林,再无动静。
龙子西猛地想到:
我与这少年非亲非故,为何毫无戒备便跟他来此?
他行事如此诡秘,焉知不会加害于我?
想到这里,不禁环顾四周,提高了警惕。
一晃早过了有小半个时辰。
那少年还是踪迹全无。
龙子西越发迷惑起来。
30
正自犹豫,忽然从右侧树林中隐隐传来笛声。
那笛声十分悠扬,一如那天在河边听到的那般。
不知为什么,笛声传来,龙子西心中再度涌起那种甜甜的感觉,不由得牵马循声而去。
走了有百十来步,早见一棵大树,那树有一个大大的侧干横在那里,一个黄衣少女背对着他坐在树干之上。
正是中午,阳光从茂密的树叶穿射而下。
那少女仿佛置身仙境一般,其景令人心旷神怡。
龙子西心头一热,这不正是那天在河边吹笛的少女么?
却是不敢过去冲撞,呆呆地立在那里,听那悠扬的笛声萦绕耳际。
一曲吹罢,那少女缓缓转过身来,却是仍然坐在树上,吟吟笑道:
“呔,这是谁家小哥,偷听人家吹笛,可不羞么?”
龙子西脸上微红,却忘了见礼,只顾问道:
“那……那天,在河边吹笛的,也是你么?”
偷眼看那少女,十六七岁的模样,端的是容貌秀丽,甜美可人。
少女眉眼儿闪动,“哼”了一声道:
“原来那天偷听人家吹笛的也是你!你很喜欢偷听,是么?”
龙子西顿感歉窘,急忙抱拳:
“小可实是无心偷听,实在是姑娘的笛声太过动人,让人听了欲罢不能,不由人不循声而至。如有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那少女嘻笑道:
“你看这人无理么?偷听不说偷听,反倒怪别人。”
龙子西道:
“姑娘不容人听,小可这就离开。”
那少女道:
“你要离开,又有谁拦你了?
“只是你心愿未了,不怕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失之交臂么?”
龙子西吃了一惊,却是不敢仔细打量姑娘,低声问道:
“姑娘究竟何人?话中似有深意。如能对小可有所帮助,自当感激不尽。”
少女道:
“我一个女儿家,能对你有甚帮助?
“名字唤作什么,你知不知道又能怎样?
“唉,女人说到底不过是男人的附庸,所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兄,又成得了甚事?”
竟是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又道:
“看你一脸疲劳的样子,想不想休息一会儿?我倒有个好地方,你可敢去?”
龙子西道:
“姑娘相邀,本当前往。只是,小可在等一位朋友,却是不便先行离开。”
那少女微微一笑:
“朋友?那朋友对你很重要么?”
龙子西道:
“不瞒姑娘说,那人也是一个姑娘这般年纪的少年,小可本不认识他。
“只是他甘冒万险为小可出头,小可已是心里把他当作朋友了。”
那少女脸上掠过一丝满意之色,轻轻一笑:
“看不出,你倒颇重情义。
“可是,没准儿他一去不回了呢?
“你就这么一直等他么?
“倒没见过你这么执拗的人。
“你究竟去还是不去?
“不去,我可走啦。”
龙子西心想,这少女所说也不无道理,谁知那少年还能不能回来?
他又没让我在这里等他,难道我就这么傻傻地等下去?
又想,经过刚才的恶斗,的确有些疲劳,有个地方休息一下也好。便道:
“如此,却之不恭,小可自当遵命。”
那少女微微一笑,跳下树干,飘然而去。
龙子西急忙牵上马,跟在后头。
31
龙子西长这么大头一次与一个妙龄少女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不免既感紧张,又有些说不清楚的愉悦。
那少女却不往下山的路走,反是拾阶而上。
爬上一段陡坡,又拐了个弯,却早已没有了正路。
又走了好长一段,龙子西依稀觉得是来到了后山,但见四周树木更密,百草丛生。
终于,在一面峭壁之下,一个大大的灌木丛前停了下来。
少女说声“到了”,侧身进了灌木丛后边。
龙子西把马拴在树上,也钻了进去。
却发现那灌木丛后原来有着一个一人多高的洞口,寻常绝难发现。
进得洞来,发现里面十分宽敞。
中间放着一张石桌,摆着酒食果品,靠墙一侧是一排石床,上面铺放着一些被物和虎豹狼皮之类。
再往后瞧,又有一个小洞,洞口却挂着草帘。
龙子西心道,那一定是这位姑娘的“闺房”啦。
更有一样,洞顶右侧,有一个锅盖大的孔洞,光线从那里照射进来,便似天灯一般,照得洞内亮如白昼。
龙子西不禁大为惊叹,喃喃地道:
“想不到,这地方倒比一般客店端正!”
却不知是何人在此弄了这样一个去处。
少女也不搭话,只拿眼瞅着龙子西。
瞅着瞅着,抿嘴笑起来。
龙子西不解,也咧嘴傻笑。
这一笑,才觉得脸皮发紧。
原来是经过刚才恶斗,脸上出了好些汗,此时已自干了。
不禁难为情起来,脸上一红。
见那少女用嘴一呶,便顺着少女的指示走过去,看那壁边有一洼清水,那水却是从壁上潺潺流下。
当下,洗了把脸,顿觉神清气爽。
洗完了,那少女招呼龙子西坐到石桌旁边,兀自看着他,直看得龙子西心跳不住,脸上早红。
正要把目光躲开去,见那少女轻启朱唇,问道:
“对了,你刚才说那位朋友帮你出头,却是怎么回事?”
龙子西道:
“回姑娘话。说来小可也是奇怪,那少年不知为何要冒小可之名。”
便把上午诸事说了一遍。
那少女听了吃吃一笑:
“原来你就是那位‘小贼’?”
龙子西道:
“正是。”
却陡地觉得这个回答大为不妥:唉呀,怎能自认为“贼”?
刚要启口纠正,少女却早已看破他的心思:
“你两次偷听人家吹笛,不是‘小贼’又是什么?”
神色甚为得意。
龙子西嘿嘿一笑,却不作声。
那少女见龙子西洗完了脸,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幅彬彬有礼,拘谨腼腆的样子,煞是可爱,笑道:
“我也曾听人说起飞虎大侠有位公子,年少英雄。
“我还以为是怎样粗壮的一个人哩,却原来如此文雅,倒似个读书人!”
龙子西道:
“在下读书不多,实是粗俗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