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在此处喧哗?”
陆雪渊回眸,只见一棵古老而又硕大的银杏树上,躺着一个青衣服的公子,那人白色的发带随风飘扬,一双胳膊枕在如墨长发下,身上不知何时还落了几片碎叶,满身金黄和一身青衣笼罩在午后夕阳温暖的光晕里,陆雪渊竟一时看呆住了。
那人虽然出声,可脸上却被一本薄书盖着,想来是到这午后小憩来了。
“可真是会挑地方,不知道的还以为修仙是件多享受的事呢!败坏门风!误人子弟!”陆雪渊不知为何有些恼,这样想着便转身要走。
谁知那人竟在背后使诈,他以银杏叶为暗器,直接飞来,擦过陆雪渊的耳边,带起阵风,将她耳边的青丝撩起。
陆雪渊见此回眸,方才躺在树上的那人已经坐起,他垂着双脚,一手撑着树枝,一只手里还拿着书,夕阳在他身后形成圈光晕,他淌在光里,照的陆雪渊睁不开眼睛。
陆雪渊本能的拿手去挡,想看清他到底是谁,却见他从容地从树上跳了下来。
双脚落地的瞬间,脚下似生起风来,旋转起片片‘蝴蝶’,带着一束微黄的光晕,朝着她走来。
“陆师姐,好久不见。”
陆雪渊看着面前的人,比她高了足足两个个头,低头俯看着她,眉眼如那碧波一样温柔,他唇角带笑,唇峰连绵起伏的像春日的青崖山……
明明都是刀剑一样的眉,同样的丹凤眼,可有人却总是如古井深潭一样望不清楚,有人却能媚如春波,好看如斯。
“你…你是哪家的弟子,你,不要过来!”
陆雪渊抱紧了孤神剑,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她神思清晰,口齿却不太伶俐。
他见此却只是笑了笑,顺势往前又多走了几步,俯身一脸童稚的望向她道:“师姐,不记得我了?”
他见陆雪渊迷惘,眼神中多了几分失落,“看来陆师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方才在大殿之上一眼万年,师姐竟还是把我忘了。”
陆雪渊听着他这般言语轻薄,音色蛊惑,心脏‘突突’没规律地乱跳,她的耳垂直接红到了脑后,被那人看在眼里,眼中又重新盈满笑意。
“你,你是琼王?”陆雪渊明知故问,可她受惊的样子却不是装的,试想谁能看到自己‘阴森可怖’的雇主,以另一种身份出现在自己眼前,能不受到些惊吓呢?
“雪渊师姐,叫琼王就太客气了,我姓楼,单一个意字,我还是喜欢你叫我楼意。”
“楼意?”陆雪渊心中道,难道真的只是个巧合,冥翌和楼意也只是长相相似,名字略有相同的两个人?
她收起了慌张,将孤神剑合上,对着那张前任雇主的脸道:“此地偏僻,你到这来做什么?”
楼意说着打了个哈欠,伸着腰肢,懒懒地答道:“戚师兄叫我自己休息,我闲来无事,就到这山中转转,你别说这青崖山可真是个好地方啊!”
“这山中的风景不都一样吗?”陆雪渊从四岁那年到此,就从未下过山,山下是何景色,其他山中又是何风景,她已经记不太清了。
“非也!陆师姐你有所不知,九域十四州早就流传着这样一首诗。”他作势卷起袖子放到嘴边,学着那些诗人摇头晃脑道:“鹅黄润新泥,浮光遮暑避。金风拂台阔,吹落霜雪色。”
楼意突然收起方才的玩笑,对着陆雪渊正色道:“俗尘三千丈,青崖仙子多。”
“是青崖仙人多吧!”陆雪渊心中忍不住指正道,这诗她听过,明明是用来歌颂师尊白暮尘谪仙出尘的,怎么到他嘴里却变了味儿了。
陆雪渊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浑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她顺势抚了抚手臂,摇头对着他道:“风景好看你自己看吧,我就不陪你了!”说罢,便带着孤神剑转身往原路返回。
“阿渊!”楼意突然叫住她。
陆雪渊脚步一顿,待在原地站了好久,恍惚间,她徐徐转过身来,手中的剑一下掉落在地上,眼中似有泪意,“你…叫我什么?”
楼意道:“阿渊,我想…叫你阿渊,可以吗?”
陆雪渊说:“你还是同其他师弟一样,叫我陆师姐吧!”
“可是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手中的佩剑为何震鸣不止?它又为何将你带到此处吗?”
陆雪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方才已经镇静下来的孤神剑,此刻却像是遇到了什么恐怖的敌人般,微微震动着,剑身连带她的手臂一起抖动,她竟无丝毫察觉。
原来,方才那声阿渊,叫得她似乎回到了那遥远的过去。